黑袍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子深处，云小糖站在门口，脸上的乖软表情一点点收了回去。
她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像换了个人。手指在储物戒上一划，引灵针重新插进阵眼底层，铜钉挪回东南角，幻灵晶压在正中。她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每一处摆放都和藏宝图上的标记严丝合缝。
白焰从屋檐跳下来，耳朵贴着脑袋：“他走了，但雾没散。”
“他知道我们会动手。”云小糖盘膝坐下，掌心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血滴进阵眼，“所以他留了后手——不是人，是东西。”
血落下的瞬间，地面纹路亮起淡蓝光痕，一圈圈往外扩散。传说之物缓缓浮起，是一块残缺的青铜片，表面布满裂纹，边缘泛着暗金光泽。
白焰低吼一声，尾巴绷直。
空气开始震，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爬。院墙外的树影晃了晃，雾气突然浓起来，往中间聚拢。
云小糖闭眼，嘴里念出一串音节。每一个字吐出来，阵法的光就强一分。青铜片旋转加快，周围的灵气被抽得打转，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白焰趴在地上，爪子抓着地缝，喉咙里发出警告声。
第一头怪物从雾里钻出来时，半个身子还是黑烟，另外半边长着腐烂的兽骨。它四脚着地，头歪在肩膀上，眼眶空荡荡的，却直勾勾盯着阵心。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十多个影子从四面八方逼近，有的拖着断腿，有的背上插着锈刀，全都由毒雾和残骸拼凑而成。
它们不叫，也不冲，只是慢慢围上来，像在等什么信号。
云小糖没睁眼，但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她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亡魂傀儡。这是幽冥殿主用禁术炼出来的“噬灵体”，专门吞食灵力，能直接破坏正在运转的阵法。
再晚一步，仪式就会被强行打断。
就在最前面那头怪物抬起爪子的刹那，一道剑光劈进院子。
洛无涯从墙头跃下，重剑横扫，剑锋擦过地面，带起一连串火花。三头靠得最近的怪物当场炸开，黑雾四溅，落地时已经化成一滩黏液。
他站在阵法外围，剑尖朝前，挡在云小糖和怪物群之间。
“你慢了。”他说，声音不大，却稳得很。
云小糖没理他，继续引导能量流转。她的额头渗出汗，呼吸变得急促，但手没停。
洛无涯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记斜斩。剑身上的符文闪了两下，劈出一道弧形气浪，把扑上来的两头怪物掀翻在地。
又有四头从侧面包抄，他反手一甩，剑柄撞碎一头的颅骨，顺势回旋踢开另一头。动作干脆利落，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白焰龇牙，想冲出去帮忙。
“别动。”云小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命令的意味。
白焰僵住，尾巴垂下来，但仍死死盯着外面。
洛无涯一个人扛着五六个怪物，打得吃力，但没后退半步。他的剑每一次挥出都要消耗大量灵力，而这些怪物杀不死——只要毒雾还在，它们就能不断重组。
“你那边怎么样？”他一边格挡一边问。
“快了。”云小糖答。
青铜片已经完全悬浮，表面裂纹中透出微弱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能量导流线全部点亮，稳定剂玉盒自动打开，粉末飘进空中，围着残片打转。
只要再坚持三十秒，核心融合就能进入不可逆阶段。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雾突然剧烈翻滚。
更多的影子冒出来，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十头以上。它们不再试探，直接发起了冲锋。
洛无涯咬牙，重剑抡成一圈，逼退三头近身的怪物，但左边空门大开。一头从背后偷袭的噬灵体爪子已经伸到他肩上。
他来不及回防。
白焰猛地起身，就要冲出去。
“我说了别动！”云小糖声音陡然拔高。
白焰硬生生刹住脚步，爪子在地上刨出三道深痕。
洛无涯侧身躲过要害，肩膀还是被划出三道血口。他闷哼一声，反手一剑把那头怪物钉在地上，用力踩碎。
“你还真是狠心。”他喘着气说，“就这么看着我挨打？”
“你要死了，仪式也得停。”云小糖盯着浮空的青铜片，“所以你不会死。”
洛无涯扯了下嘴角，继续迎上去。
怪物越来越多，他渐渐被逼到墙边。剑上的符文开始黯淡，说明灵力快要耗尽。一头体型更大的噬灵体从雾中走出，全身覆盖黑甲，手里握着一根骨刺长矛。
它没急着进攻，而是站在外围，像是指挥官。
洛无涯抹了把脸上的汗，看了眼阵心。
云小糖的双手已经结出最后一个印式，指尖泛起金光。青铜片的震动越来越强，周围的空间出现细微裂纹。
“最后十秒。”她低声说。
那头带头的噬灵体突然举起骨矛，对着阵眼猛冲过来。
洛无涯怒吼一声，拼着受伤撞上去，用身体拦住它的路线。两人狠狠撞在一起，滚倒在地。骨矛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割开一道血口。
他死死抱住那怪物的腰，不让它靠近阵法。
白焰再也忍不住，低吼着扑了上去，一口咬住那怪物的手腕，硬生生撕下一块黑甲。
云小糖的手指落下。
最后一道咒文完成。
轰——
青铜片爆发出刺目强光，整个院子被照得通明。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炸开，所有靠近的怪物瞬间蒸发，连黑雾都被净化成灰。
那头带头的噬灵体发出一声尖啸，转身就要逃。
云小糖抬手一指。
一道金色光线从她指尖射出，穿过它的后脑，直接钉进地面。
怪物倒下，化作一摊黑水。
光晕渐渐收敛，青铜片安静下来，漂浮在她面前，表面的裂纹被一层流动的金线修补，隐约能看到三个古老文字浮现又消失。
融合成功。
云小糖松开手，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栽倒。白焰立刻窜到她身边，用脑袋顶住她的胳膊。
洛无涯撑着剑站起来，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滴。他看了一眼那块青铜片，又看向云小糖。
“这就是你说的‘传说之物’？”
云小糖没回答。她盯着青铜片，眼神变了。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第一步。
远处的雾又开始动了。
不是怪物，是人影。
七个黑袍人从不同方向走来，步伐一致，脸上戴着紫晶面具。他们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黑霜。
领头那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和她手中几乎一样的青铜残片。
云小糖站直身体，把残片收回储物戒。
“你以为只有你在布局？”对面传来沙哑的声音，“我们等这一刻，已经三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