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魔苔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龙村看似愈合的伤口下,激起了隐秘而持久的涟漪。
虽然龙灿和村长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只限于核心几人知晓,并进一步加强了外围警戒和巡逻~
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还是如同潮湿的霉菌,在部分村民心中悄然滋生。
日子看似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
试验田里的作物在班若的精心照料和龙灿的暗中把关下长势良好;
炊烟每日准时升起,食物的香气依旧能带来短暂的慰藉;战士们巡逻的身影依旧坚定。
但细心的人会发现,村民们彼此间的交谈似乎少了,笑容也勉强了些,目光偶尔交汇时,会飞快地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第一个明显的征兆,发生在几天后的晚餐时分。
班若最近在研究如何用有限的材料提升食物的能量效果,今天特意用新收获的一点野蜂蜜和找到的某种带有安神效果的干花,烤制了一批小巧的“宁神蜂蜜糕”。
糕点金黄松软,散发着甜蜜与花香,她满心欢喜地分发给众人,尤其是那些伤势未愈、夜里容易惊悸的战士。
大多数村民感激地接过,但有几个妇人,在接过糕点时,动作却有些迟疑,眼神闪烁!~!
甚至有一个下意识地将糕点往身后藏了藏,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谢……谢谢伙食长,我…我晚点吃。”
班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分明看到,那妇人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心里那根名为不安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紧接着,类似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
以往总是热情地围着她、问东问西、学习新菜式的年轻人们,现在看到她,要么远远地就避开,要么就低着头匆匆走过,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去试验田查看作物长势时,会遇到正在附近劳作的村民,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打招呼~
甚至在她靠近时,会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偷偷打量她,直到她走远,才重新开始动作,彼此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就连陈嫂,这位一直最支持她的长辈,最近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忧虑。
“陈嫂,大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班若终于忍不住,在一次只有她们两人在厨房忙碌时,问出了口。
陈嫂切菜的动作顿住了,她叹了口气,放下刀,擦了擦手,脸上带着为难:“伙食长,你别多想……大家,大家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还没缓过来……”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班若不是傻子。
她拥有【洞察之眼】,虽然无法直接读心,但对情绪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隔阂与疏离,正在她与部分村民之间蔓延。
那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疑虑和恐惧。
可她做错了什么?她救了他们,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希望和美食……
就在这时,小刀气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因为愤怒而涨红:“伙食长!铁哥!你们听说了吗?村里现在有人在传些混账话!”
“什么话?”龙灿沉声问,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近期的异常气氛。
小刀喘着粗气,愤愤道:“他们说……说伙食长来历不明,她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吃久了会上瘾,离了她就活不下去!还说……还说上次的丧尸袭击那么诡异,偏偏她就能找到解药,太巧合了!怀疑她……她和那些鬼东西有联系!”
“胡说八道!”陈嫂第一个出声呵斥,气得浑身发抖,“是哪个没良心的在乱嚼舌根?!伙食长为了救大家,差点连命都搭上!”
班若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瞬间冰凉。她终于明白那些躲闪的眼神和莫名的恐惧从何而来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阴暗处疯狂生长。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委屈、愤怒、还有一种被背叛的刺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子发酸,眼前泛起水雾。
她从未想过,自己倾尽全力的付出,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猜忌。
龙灿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周身的气息都冷冽了几分。
他没有看班若,而是盯着小刀,声音如同淬了冰:“源头查到了吗?”
“还……还没有,”小刀低下头,“传话的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但一问是谁说的,就都推说听别人讲的,找不到第一个开口的人。”
“继续查!”龙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找到源头,按村规处置!”
“是!”小刀领命,又担忧地看了班若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厨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陈嫂担忧地看着班若苍白的脸,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龙灿沉默了片刻,走到班若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班若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审视,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清者自清。”他看着她,只说了四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的信任,如同在寒风中递来的一件暖衣,瞬间包裹住了班若冰冷的心。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她不会被打倒!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然而,她和龙灿都清楚,这流言来得太过蹊跷,传播得也太过迅速精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着一切。
苏雪儿的影子,如同阴云,再次笼罩在龙村上空。
而此刻,在村子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那个负责清理杂物的、沉默寡言的中年村民,正低着头——
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在一段不起眼的木头上,刻下了一个极其隐晦的、与腐魔苔颜色相似的深紫色符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