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的雾气裹着寒气,缠在紫珊单薄的衣摆上。老药师刚给她缠好最后一圈草药,银凛就拎着个布包走过来,往门槛上一放——里面是两块麦饼、一小罐蜂蜜,还有半包止血粉。
“往后就在这儿住着,别再往祭坛那边凑。”银凛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玄铁斧的影子投在她脚边,带着威慑,“每天会有人送吃的来,安分点,没人会为难你。”
紫珊蜷在门框上,刚被废了毒根的胳膊还在发麻,她抬眼瞪着银凛,眼神里又恨又怨,却没力气再撒野:“你们用不着假好心!把我杀了,跟我叔、跟我爹娘凑个全尸,不是更痛快?”
苏清鸢蹲下身,把布包往她面前推了推,指尖碰到她沾着泥的手背,冰凉:“我们没杀你的理由。你爹娘是被三长老骗了,你也是——没必要把命搭在仇恨里。”
“骗?”紫珊突然笑出声,笑声又哑又涩,眼泪跟着掉下来,“我爹娘冻饿死在冰原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们是被骗的?你们现在站在高高的祭坛上,装什么慈悲!”
赤焰看得不耐烦,踹了踹旁边的枯树,碎叶簌簌往下掉:“这丫头真是油盐不进!要我说,直接把她捆起来,省得回头又搞幺蛾子!”
“别这样。”苏清鸢回头看了赤焰一眼,又转回来盯着紫珊的眼睛,“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心结,得自己解。”
银凛看了眼天色,东边天际的金光已经隐隐发亮——那是魂石融合的征兆,没时间再耗着。他拽了拽苏清鸢的胳膊:“走吧,该回去了。”
三人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雾气里。紫珊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祭坛方向越来越亮的光,突然抓起地上的麦饼,狠狠砸在门上,麦饼碎成渣,混着泥溅了她一脸。
“假好心!都是假的!”她嘶吼着,声音在沼泽里荡开,却没人回应。
日子一天天过,送食物的族人每天准时来,放下东西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三长老的罪孽像块烙印,刻在她身上,就算没了毒性,也没人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
界壁修补成功那天,黑豹谷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烟火把半边天染得通红。紫珊坐在木屋门口,怀里揣着块没吃完的麦饼,看着远处热闹的方向,突然就哭了。
她想起爹娘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别信你叔的话”;想起苏清鸢掌心的温度,想起银凛没什么温度却没真下手伤她的样子;想起自己举着石片要砸魂石时,心里除了恨,其实还有怕——怕自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可现在,她真的成了没人问津的人。
后来,送食物的族人发现木屋空了,门口只留下个空蜂蜜罐,罐口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蜜渍。有人说看见她背着个破布包,走进了沼泽深处;也有人说,她去了冰原,想找找爹娘的尸骨。
部落里偶尔会提起她,老阿爷叹口气说“可惜了”,赤焰挠挠头说“这丫头要是早点醒悟就好了”,苏清鸢只是沉默着,看向沼泽的方向,眼神复杂。
但没人真的去找她。
就像没人能替她擦掉当年沾在手上的毒,也没人能替她走完余生的路——那些走错的步,那些捂在心里的恨,终究得自己买单,就算后来悔了,也没人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