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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城市并未完全沉睡,远处的霓虹灯将天际染成一片模糊的昏红。陈启没有回家,那个空荡荡的租住公寓此刻只会放大他内心的焦灼和孤立感。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解剖室里那几条幽蓝色的、不祥的死线。

高岚导师失望的眼神,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在他的尊严与职业信念上。但他无法辩解,那个真相太过荒诞。常规的检验或许真的找不出什么,那几条异常的死线,是只有他能捕捉到的、游离于科学边界之外的“证据”。

一种混杂着不甘、好奇与某种宿命感的冲动,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必须知道真相,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案子,更是为了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左眼的异变,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像个旁观者一样,被动地看着这些死亡的轨迹吗?

不,它一定有着更深层的作用。

那个危险的念头再次浮现,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强烈——返回去,独自一人,再次“观察”那具尸体,尤其是脖颈上那几根异常的死线。用他全部的精神,去“触碰”它们,看看它们究竟会诉说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发凉,冷汗瞬间浸湿了内里的衣衫。主动去连接一具尸体上的死亡印记,这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近乎于一种亵渎。左眼传来的隐隐胀痛也在提醒他可能的代价。

但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那里。如果他现在退缩,这个秘密可能将永远石沉大海。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又走回了市局大楼附近。夜色中,那栋灰白色的建筑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个巨大的、保守着无数秘密的墓碑。法医解剖中心和临时停尸房,就在这栋建筑的侧翼。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去,还是不去?

理性的警报在脑海里尖鸣,警告他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一旦被发现,不仅实习法医的生涯将彻底终结,甚至可能面临法律追责。而且,过程本身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然而,那幽蓝色的死线,如同深海中的灯塔,对他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诡异的光芒。它们是一个谜题,而他是唯一可能解开谜题的人。

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陈启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拉高了外套的衣领,将脸埋进阴影里,转身走向大楼侧面一个较少人使用的员工通道。他知道那里的门禁卡系统相对老旧,而且深夜时分,看守也较为松懈。

凭借着记忆和对地形的熟悉,他避开主要的监控区域,如同一个幽灵般潜入大楼内部。走廊里灯光昏暗,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气味,越来越浓。他来到了临时停尸房门口。金属的大门紧闭着,散发着寒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一张属于另一位轮休法医的、他之前偶然捡到并未及时归还的门禁卡。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卡已挂失,警报会立刻响起。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卡贴近读卡器。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门锁开了。

陈启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一瞬。他轻轻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闪身而入,随即迅速将门关上。

停尸房内温度更低,冷气仿佛能穿透衣物,直刺骨髓。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一排排巨大的、不锈钢材质的冷藏柜,如同图书馆里冰冷的书架,只不过这里存放的不是书籍,而是沉默的亡者。空气凝滞,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根据记忆,找到了存放“张伟”尸体的那个柜位。拉开沉重的柜门,一股白色的冷气涌出,带着极寒的死亡气息。金属担架床上,白色的裹尸布覆盖着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退路了。

陈启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捏住了裹尸布的一角。他的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他猛地一用力,将白布掀开至死者脖颈以下的位置。

那张灰黄色的、略带扭曲的脸再次暴露在灯光下。而在陈启的左眼视野中,那密密麻麻、扭曲震颤的黑色死线也再次涌现,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这些代表着自然终结的、令人不适的线条,将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死者脖颈左侧,那几条异常的死线上。

它们比周围的死线更细,更锐利,颜色是那种不祥的、隐隐透出的幽蓝,如同淬毒的匕首边缘散发的微光。

就是现在!

陈启闭上眼睛,不再用肉眼去看,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如同探出的触须,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延伸”向那几条幽蓝色的死线。

没有物理的接触,但他的意识,仿佛真的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存在——

轰!!!

左眼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一场爆炸!仿佛有一颗炸弹在他眼眶内被引爆,剧痛瞬间席卷了整个头颅,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厥。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彻骨、带着强烈怨恨和某种非人意志的寒流,顺着那意识的连接,逆冲进他的大脑!

无数混乱、破碎、扭曲的画面和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一双戴着某种极薄材质手套的手,稳定得可怕,从身后悄然靠近。

手指精准地按压在脖颈的某个特定位置,力道诡异,不是蛮力,更像是一种……共振?

死者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被扼住的气音,双眼瞬间瞪大,布满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一种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此刻正在“观看”的陈启身上!

最后,是弥漫开的、纯粹的死寂,以及一种……完成某种“艺术品”般的、扭曲的满足感。

“呃啊——!”

陈启猛地向后踉跄,意识被强行弹回,身体撞在冰冷的冷藏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双手捂住左眼,剧烈的痛楚让他蜷缩起身体,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不是眼泪,是血!

左眼在流血!

视野里一片血红,伴随着阵阵发黑,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鼓膜。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一个清晰的、冰冷的认知浮现在他脑海——

他“看”到了!

那不是意外!是谋杀!一次精准、冷酷、几乎不留痕迹的谋杀!凶手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干预了死亡的过程,并在死线上留下了那幽蓝色的、如同签名般的“印记”!

而且,那个冰冷的、带着嘲弄的视线……凶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

陈启靠在冰冷的柜门上,感受着眼眶传来的阵阵抽搐和温热血迹的滑腻,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和震撼所填满。

他触碰了禁忌,付出了流血的代价。

但他也抓住了真相的碎片,窥见了一个隐藏在正常世界之下的、冰冷而残酷的阴影。

那个阴影,似乎也……回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