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桂林再转车往巴乃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雨还没停，路滑得很，司机师傅开得小心翼翼，车窗外的山都浸在雾里，像水墨画晕开的墨团。
“阿贵叔说雨太大，山上的路塌了一段，只能到山口停。”吴邪挂了阿贵的电话，眉头拧着，“得步行上山进村。”
冯宝宝扒着车窗看外面，村口的老槐树被雨打得直晃，她忽然说：“我能走。”
“我知道你能走，”吴邪捏了捏眉心，“就是怕路滑，你……”
话没说完，冯宝宝已经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扑了她半张脸。她抹了把脸，回头看吴邪：“走快点，能早点去找闷娃儿和胖子”
她眼神亮得很，比车外的天光还清楚。吴邪心里那点焦躁忽然被这眼神冲散了些，他叹口气，也跟着下了车，把背包往肩上紧了紧：“走，别踩滑了。”
上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泥地里嵌着碎石，一脚踩下去能陷半个鞋跟，雨点子打在脸上生疼。冯宝宝却走得极稳，时不时还回头拉吴邪一把——他倒是好几次差点滑跤。
“宝姐儿，你这脚是铁做的？”吴邪被她拉着胳膊，踉跄着跟上，“也不滑？”
冯宝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泥糊了一层，看不见鞋原本的模样，她摇摇头：“习惯了。”
这“习惯了”三个字，吴邪听着又有点发酸。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冯宝宝忽然停了脚，猛地抬头往山坳那边望。
“怎么了？”吴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有雾和雨。冯宝宝没应声，只把手指往山坳那边点了点，声音压得低：“有响动。”
吴邪支棱起耳朵听，雨砸在树叶上是“哗啦啦”的响，风刮过石缝是“呜呜”的声，哪有别的动静？他刚要开口说是不是听错了，冯宝宝忽然拽了他一把：“往这边躲。”
她力气大得很，吴邪被她拉着踉跄到一块大岩石后，后背刚贴住湿冷的石壁，就见山坳那头的雾里滚下来一团黑影——是棵被雨水泡松了根的矮树，带着泥块“轰隆”砸在路中间，溅起的泥水混着碎石子劈头盖脸往这边飞。
“小心！”吴邪下意识抬手护头，等碎石子落完了，再转头看时，心“咯噔”一下沉了底。
刚才冯宝宝还站在他旁边，这会儿岩石旁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得乱晃的野草。
“宝姐儿？”吴邪喊了一声，声音被雨声吞了大半。他扒着岩石往外探，矮树挡了大半条路，雾比刚才更浓了，往山上看是白茫茫一片，往下望也只剩雨帘，哪还有冯宝宝的影子？
“冯宝宝！”他提高了嗓门，往刚才她站的地方走了两步，脚下的泥“咕叽”一声陷进去，差点把他带得往前扑。他稳住身形又喊，喊了好几声，只有自己的回声撞在雾里，闷闷地散了。
吴邪急了，刚才那下混乱里，她是被碎石砸到了？还是怕他出事往别的地方躲了？他咬了咬牙，把背包带子又紧了紧，先往矮树那边绕——总得先确认她没被压在底下。
绕过去时脚底打滑，他手忙脚乱抓住根歪脖子树，掌心被树皮磨得生疼。树底下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新鲜的脚印，往山上去了，又被新落下的雨水泡得模糊。
“这傻姑娘……”吴邪又气又急，顺着脚印往前追。雾里看不清路，他走得急，脚踝在碎石上磕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没敢停。
“冯宝宝！你停下！等我会儿！”他喊得嗓子发紧，雨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汗。前面的雾里好像有个影子晃了晃，他眼睛一亮，拔腿就追：“宝姐儿！是你吗？”
跑近了才发现，就是块长得像人的石头。他喘着粗气靠在石头上，心乱得像团麻——巴乃这山邪性得很，她一个人在雨雾里瞎走，要是遇上点什么……
正瞎琢磨，忽然听见左边的林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吴邪瞬间绷紧了神经，摸出背包侧袋里的折叠铲攥在手里，压低声音问：“谁？宝姐儿是你吗？”
动静停了停，接着传来冯宝宝的声音，带着点哑：“吴邪”
吴邪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钻进林子，就见冯宝宝蹲在一棵老树下，裤腿破了个口子，膝盖上蹭掉了块皮，正往外渗血，混着泥水看着有点吓人。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吴邪蹲下去，一边拿湿巾给她擦膝盖上的泥，一边忍不住数落，“刚才喊你怎么不应？知不知道我找你半天？”
“莫得事，刚我看到身后站到个人，全身黑乎乎嘞，应该是上回那个怪人，他见我看他后就跑咯，他一跑我就追上去咯，不过他对这里嘞环境看到很熟悉，让他溜咯，没来得及和你嗦”冯宝宝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吴邪淡声说
“什么！他往哪跑了！？”吴邪听言猛的站起四处张望“他出现在这干什么？”然而，浓郁的雨雾遮蔽了一切，根本看不到任何踪迹
“不晓得”
吴邪沉默片刻，对冯宝宝说“这雨还下着，先进村吧”
雨后的泥路很滑，吴邪攥着她的胳膊不敢松，自己倒滑了两跤，裤腿上糊满了泥。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时，雨却还没歇，阿贵叔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烟，见他们回来，赶紧把烟摁了：“你们没事吧？我还以为你们困在半道了，不过你们是真大胆，这种大雨你们都敢回来呀”
“路上出了点事，跟宝姐儿走散了会儿。”吴邪喘着气，往屋里让冯宝宝，“阿贵叔，小哥和胖还没下来吗？”
阿贵叔摇了摇头，往灶屋里喊着让云彩倒碗热水：“没，这雨下了快三天，山上塌了好几处，我估摸着他们要是在山上，也得找地方躲着，不敢瞎动。”
吴邪接过热水，递了碗给冯宝宝，看着她捧着碗小口喝着，心里头那点悬着的劲还没落下。
“先在这儿歇着吧。”阿贵叔在一旁坐下，“雨太大了也不能进山，等雨小了他们也许就下来了，再等等看看”
又等了两天，山下的雨终于停了，却还没见张起灵和胖子的踪迹，吴邪心急如焚，他想让阿贵带路进山找找，但阿贵却以“山下雨停了，山上还在下雨，路不好走”的理由拒绝了
吴邪无奈，云彩这时走了出来给他指路，说是可以去找盘马带路进山
意料之外，盘马也拒绝带路，吴邪气急但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