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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乐园”的荒诞考验仍在继续。新兵们在滑稽的设施中疲于奔命,试图找到莫须有的“出口”或讨好那恶趣味的“黑熊叔叔”。监控室内,教官们的哄笑声和点评声通过领域扩音隐隐传来,更添了几分戏谑。

林天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盲目尝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被严重干扰的“火眼”,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这个领域的能量流动和规则脉络。他发现,这个领域的力量并非纯粹为了困人,更像是一种……映射和放大。它将每个人内心的某种情绪或执念,以夸张、扭曲的方式呈现出来,形成眼前的幻境。石猛的执拗、韩伟的守护欲、陈诺的破解欲、庞大海的投机心理……都被放大成了具体的困境。

“找到内心的破绽,就能看穿领域的虚妄?”林天心中明悟。他开始尝试收敛心神,放空思绪,不为外界的荒诞所动,如同老僧入定。

然而,就在他心神即将沉入最宁静的刹那——

嗡!

他脚下的彩虹地毯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周围的游乐场景象——旋转的木马、碰撞的碰碰车、五彩的泡泡——如同被打碎的镜花水月,瞬间变得模糊、扭曲,继而彻底消散!

死寂,比醒来时更彻底的死寂降临。

所有的色彩、声音、气味,乃至同伴们的身影,全部消失了。林天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绝对虚无的空间里。上下左右,前后四方,皆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白。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方向,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开始变得稀薄。

“火眼”本能地开启,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混乱的能量,而是……空。绝对的“空”。仿佛连规则和概念本身都不存在于此地。

“又一个领域?嵌套领域?”林天心头巨震。这绝不是“黑熊叔叔”的手笔!这种纯粹的“无”,带着一种更高层次、更令人心悸的意境!

就在这时,前方的纯白空间中,缓缓浮现出一面巨大的、边缘模糊的水镜。镜面光滑如月,清晰地倒映出林天此刻惊疑不定的身影。

但下一刻,镜中的“林天”突然动了!他对着镜外的林天,露出了一个……平静到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不属于林天自己!

“你是谁?”林天沉声问道,全身肌肉紧绷。

镜中人并未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向镜面。

啵~

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镜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随着涟漪扩散,镜中的景象变了!不再是林天的倒影,而是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那是安南市,灰雾笼罩下的街道,景象却比现实更加破败、绝望。无数面容扭曲、身上长满肉瘤的“人”在街头蹒跚而行,发出无意识的嘶吼。而在“惠兰便民超市”门口,小姨张惠兰和表弟秦凡,正被几个这样的“怪物”包围,惊恐地尖叫着!秦凡的手臂已经被抓伤,流着黑色的脓血!

“小姨!小凡!”林天目眦欲裂,几乎要冲向水镜!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牵挂!

但理智死死拉住了他!这是幻象!绝对是幻象!

镜中的“林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那诡异的笑容扩大。他再次一点镜面。

景象再变!

这一次,是安能县废墟!但画面中,石猛、韩伟、陈诺、元楠、庞大海、古城米……他所有的队友,全都倒在了血泊中,身体残缺不全!而站在他们尸体中间的,竟然是……总教官赵罡!赵罡浑身浴血,脸上带着疯狂而残忍的笑容,手中提着……叶辰(苍狼)那柄标志性的青铜古剑,剑尖正滴着血!

“不……不可能!”林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幻象太恶毒了!

镜中人仿佛玩够了,他张开嘴,发出一种空灵、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林天的灵魂深处:

“何为真实?何为虚妄?林天,你依仗的这双‘眼睛’,所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你守护的,或许早已腐朽。你信任的,或许包藏祸心。你追求的,或许镜花水月。”

“这‘水月镜花’界,映照的,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怀疑。沉沦吧,在真实与虚妄的夹缝中……永远迷失。”

话音落下,水镜中的景象开始疯狂闪烁、交织!小姨的惨叫、队友的惨状、赵罡的狂笑、叶辰的无头尸体(幻象)、甚至出现了王风云被鬼王吞噬的画面重演……无数他恐惧、愧疚、怀疑的场景,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更可怕的是,林天发现自己的“火眼”在这片纯粹“空无”的领域中,非但无法看破虚妄,反而成了放大恐惧的工具!因为他“看”得越清楚,那些幻象就越“真实”!他甚至开始“闻”到血腥味,“听”到惨叫声,“感觉”到刀刃临体的寒意!

理智在告诉他是假的,但感官和情感却在疯狂报警!

“呃啊!”林天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精神防线在崩溃的边缘!这“水月镜花”界,比“黑熊乐园”凶险了何止百倍!它直接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监控室内,气氛也陡然一变。

赵罡扔掉了烤串,脸色凝重地看着主屏幕上变成一片雪花(代表林天已进入深层幻境)的画面,骂道:“妈的!是‘水月’那老娘们儿插手了!她怎么盯上这小子了?”

夜莺也放下了苹果,冷艳的脸上眉头微蹙:“‘幻凰’水月的‘水月镜花’界,直指本心,凶险异常。连我们陷入其中,也需耗费大力气才能挣脱。林天他……”

“哼!老子挑中的苗子,没那么容易废!”赵罡嘴上强硬,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就看这小子,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锚点’了。要是找不着……啧。”

其他教官也收起了嬉笑,担忧地看着屏幕。他们知道,“幻凰”水月教官是总部另一位极其特殊的法则境强者,擅长精神幻术,她的考验,可不是闹着玩的。

纯白虚无中,林天跪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瞳孔中的金芒剧烈闪烁,几乎要溃散。无数负面情绪和恐怖幻象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意志。

“是假的……都是假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但幻象的冲击力太强了。

就在他即将被恐惧吞噬的瞬间,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记忆:安能县废墟下,那个被埋的年轻母亲,在他顶住坍塌物时,看向他的那双充满求生欲和感激的眼睛!

还有,王风云临死前,那无声的口型:“这孩子的……全世界……”

还有,他握住【泣血】时,感受到的那丝属于王老师的不屈战意!

“我要守护的……是真实的!”林天猛地抬起头,眼中金芒虽然黯淡,却燃起了一丝不屈的火焰!“我的路,也是真实的!凭这些虚妄幻影,也想动摇我?!”

他不再去“看”那些幻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自己内心最初信念的坚守!对守护的承诺,对变强的渴望,对真相的追寻!这才是他的锚点!

他艰难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模仿法禁所看到的稳定心神的姿势),全力运转体内那丝清凉的“洞察”本源,不是向外看,而是向内求!守护本心,明见自我!

随着他心神的稳定,周围疯狂闪烁的恐怖幻象,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起来。那面水镜也波动得更加剧烈,镜中那个诡异的“林天”脸上露出了惊怒的神色。

“破!”

林天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瞳孔深处,那对淡金色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不再是洞察外物,而是照亮内心!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那面巨大的水镜,从中心浮现出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