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魂雾在山脚下聚成半透明的墙,淡蓝色的光裹着细碎的冷香 —— 不是凡间花草的香,是腐叶混着冥水的味道,吸进肺里凉得发疼。四人站在雾前,能清晰听到雾里传来的哭声,不是之前忆魂怨魄那种细碎的 “嘤嘤” 声,而是带着真切悲恸的呜咽,断断续续的,像有人在耳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名字,却又被雾隔得模糊,只留下尾音的颤栗。
“这就是望乡台的‘忆魂瘴’。” 老冥差靠在崖壁上,缓了半天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虚弱,“比草甸的忆魂雾厉害十倍,雾里藏着的都是没来得及回望凡间就被噬魂气缠上的魂灵,他们的执念重得能压垮地脉,哭声听多了,连冥差都会心神不宁。”
江辰抬手撩开一缕雾,圣眸的微光在眼底亮了些。雾里的景象渐渐清晰 —— 望乡台果然是用冥界青石砌的,台身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空,像一截从地下钻出来的黑灰色巨柱。台阶宽约两尺,每级台阶上都刻着细密的魂纹,纹路里渗着淡蓝色的汁液,正是忆魂草的 “血”,踩上去能感觉到黏腻的湿滑。台阶两侧没有护栏,只有半透明的 “忆魂丝” 垂下来,丝上挂着无数细碎的画面:有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婴儿,有丈夫在村口等妻子,还有老人在坟前烧纸,每个画面都泛着淡淡的光,像挂在丝上的小灯笼,风一吹就轻轻晃动,画面里的人还会动,只是嘴型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那些忆魂丝…… 是魂灵的执念凝成的。” 苏淼的护魂玉在掌心轻轻发烫,绿光映着忆魂丝,让丝上的画面更清晰了些,“我父亲说过,望乡台是魂灵最后看凡间的地方,要是执念没了,就能安心去三生石;要是执念重,就会被缠在台畔,变成忆魂丝上的画面,直到执念消散。”
她的话音刚落,雾里突然飘来一个半透明的魂灵 —— 是个穿着粗布衫的老妇,头发花白,手里攥着一个破了口的陶碗,碗里盛着半碗淡蓝色的忆魂雾。她飘到林薇面前,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睛里淌出淡蓝色的泪,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姑娘…… 你能帮我看看吗?我儿子…… 他在凡间还好吗?他最爱吃我煮的粥,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放学……”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揪,她想起自己的奶奶,也是这样穿着粗布衫,在灶台前煮粥。她刚想开口,却被江辰拉住。“别回应!” 江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冥晶的暗紫光在指尖绕了一圈,挡住老妇伸过来的手,“她的魂已经被噬魂气染了,你一回应,她就会缠上你的执念,到时候连护魂玉都分不开。”
老妇见林薇不说话,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手里的陶碗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忆魂雾溅在台阶上,瞬间凝成小小的画面 —— 画面里有个背着书包的少年,正在巷口等老妇,手里还攥着一朵野花。“你为什么不帮我!” 老妇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我就想知道他好不好!你们为什么不肯帮我!”
她朝着林薇扑过来,半透明的手抓向林薇的衣襟,指尖带着淡淡的寒气。容奇立刻上前一步,镇邪刀的金芒在身前凝成一道光盾,挡住老妇的手。金芒碰到老妇的身体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淡了些,却没后退,反而更疯狂地扑上来:“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他!”
“别伤她!” 苏淼突然开口,护魂玉的绿光飘向老妇,绿光落在她身上时,老妇的动作瞬间停住,扭曲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平静,“她只是太想儿子了,没被噬魂气完全控制,我们要是伤了她,她就彻底变成怨魄了。”
绿光里,老妇的眼泪掉得更凶,空洞的眼睛里映出画面里的少年,声音又变回了之前的沙哑:“姑娘…… 我知道你们要去救阎罗,我不拦你们…… 我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带句话,告诉我的儿子,娘在下面很好,让他别惦记……”
苏淼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用指尖蘸了点护魂玉的绿光,在符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 “安” 字:“我把你的话写在符纸上,要是我们能回到凡间,一定帮你找到你儿子,把话带给他。”
老妇接过符纸,符纸在她手里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谢谢…… 谢谢你们……” 说完,她化作一缕淡蓝色的雾气,融进了旁边的忆魂丝里,丝上的画面里,多了一个老妇在灶台前煮粥的场景,少年站在旁边,笑着递过一朵野花。
四人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片刻。林薇擦了擦眼角的泪,刚才老妇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慕白 —— 要是慕白变成魂灵,会不会也这样,在某个地方等着有人带话?
“我们走吧。” 江辰轻轻开口,冥晶的暗紫光在前面探路,“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其他怨魄,我们得尽快上台阶,到望乡台的台面上去,那里的忆魂瘴会淡些。”
容奇点点头,率先踏上第一级台阶。台阶上的魂纹被他踩到时,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光顺着纹路爬上来,在他的脚踝缠了一下,又慢慢退了回去。“这魂纹…… 好像在认人。” 他皱了皱眉,感觉脚踝传来一阵淡淡的凉意,却没有其他不适。
老冥差解释道:“这是望乡台的‘认魂纹’,以前是用来确认魂灵身份的,现在被噬魂气染了,要是遇到被控制的怨魄,纹就会变成黑色,提醒我们小心。”
四人依次踏上台阶,每走一步,魂纹就亮一下,淡蓝色的光在台阶上连成一道光带,映着周围的忆魂丝,显得格外诡异。雾里的哭声越来越多,时不时有魂灵飘过来,有的只是远远看着,有的会问几句凡间的事,却没人再拦着他们 —— 刚才老妇的事,好像被其他魂灵看到了,它们知道四人是来救冥府的,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眼里满是期待。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台阶上的魂纹突然开始变颜色,从淡蓝色慢慢变成了淡紫色。老冥差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前面有被噬魂气控制的怨魄!而且不止一只!”
话音刚落,雾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尖叫,三只浑身发黑的怨魄从忆魂丝里钻出来,它们的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手里攥着断裂的忆魂丝,眼睛里泛着猩红的光,朝着四人扑来!“生人!都是生人!把他们的魂留下来!”
容奇立刻挥刀,金芒劈向最前面的怨魄,怨魄被金芒劈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却没消散,反而变得更黑:“没用的!我们被‘王’大人加持过!你们伤不了我们!”
江辰催出冥力,暗紫色的光刃劈向怨魄的胸口,光刃穿透它们的身体时,怨魄身上的黑气淡了些,却还是没消散:“它们的魂核被噬魂气裹住了,普通的攻击没用,得用圣眸和护魂玉的力量一起,才能打散黑气!”
苏淼立刻将护魂玉的绿光与江辰的冥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淡紫加绿的光柱,朝着怨魄射去!光柱落在怨魄身上时,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上的黑气开始慢慢消散,露出了里面淡蓝色的魂体 —— 是三个穿着冥差服的魂灵,脸上满是痛苦。
“是以前的冥差!” 老冥差大喊,“他们被‘王’用噬魂气控制了,变成了怨魄!”
光柱里,冥差的魂体慢慢恢复平静,其中一个冥差看着老冥差,声音虚弱:“赵大人…… 我们不想变成怨魄…… 我们想帮你们救阎罗…… 可是我们控制不了自己……”
江辰和苏淼对视一眼,同时加大力量,光柱变得更亮,冥差身上的黑气彻底消散。他们的魂体变得透明,朝着四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我们不能再帮你们了…… 望乡台的顶端,有噬魂影卫守着,他们手里的锁魂链能勾魂…… 你们一定要小心……” 说完,他们化作三缕淡蓝色的雾气,融进了忆魂丝里。
四人看着雾气消失的地方,都感觉到了沉重 —— 冥府的魂灵,为了对抗 “王”,付出了太多。
“我们继续走。” 容奇握紧镇邪刀,金芒比之前更亮,“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台阶终于到了尽头,望乡台的台面出现在眼前。台面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直径约十米,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刻着 “望乡” 两个篆体字,字缝里渗着淡蓝色的汁液,像是魂灵的泪。平台的边缘,围着一圈半透明的忆魂丝,丝上的画面比下面的更清晰,能看到凡间的城市、乡村,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哭声。
平台的另一侧,站着两道黑色的身影 —— 正是之前在山脚下看到的噬魂影卫!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脸上的鬼面泛着冷光,手里的锁魂链拖在地上,链尾的铁钩闪着寒光,正警惕地盯着四人的方向。
“终于来了。” 左边的影卫开口,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王’大人早就料到你们会来,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
右边的影卫挥动锁魂链,链尾的铁钩朝着容奇的方向甩来:“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变成望乡台的忆魂丝吧!”
容奇立刻挥刀挡住锁魂链,金芒与铁链撞在一起,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他只觉得手腕发麻,锁魂链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把镇邪刀从手里夺走。
江辰、苏淼和林薇立刻做好战斗准备,冥力、绿光、符纸同时亮起,与噬魂影卫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