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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江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火凤凰,一夜之间飞遍了云阳城的大街小巷,进而向着更广阔的东南州县席卷而去。

“天火!是天火啊!叶帅引来了天火,把朝廷的战船全烧了!”

“上千面神镜悬在江边,就那么一晃,三里外的船帆自己就着火了!”

“朝廷的五万先锋,连咱们的岸边都没摸到,就灰飞烟灭了!”

茶楼酒肆,坊间巷陌,人人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叶飞羽近乎神化的崇拜。“雷火青龙旗”与“阳炎镜”成了勇气和希望的象征。许多百姓甚至自发在家中供奉起叶飞羽的长生牌位,香火缭绕。

然而,与民间沸腾的欢庆相比,云阳城核心层的氛围,却在短暂的振奋后,迅速回归冰点般的冷静与凝重。

议事厅内,捷报的战报还摊在案上,但众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笑容。

“伤亡统计出来了,”雷淳风的声音带着沙哑,却中气十足,“我军阵亡十七人,伤九十三人,大多是在敌军零星箭矢覆盖和最后接舷小规模搏杀中所致。击沉、焚毁敌军大小舰船八十七艘,俘获二十三艘,歼敌预估超过一万五千,溺毙、烧死者不计其数!”

这份战果,堪称辉煌,足以载入史册。但雷淳风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阳炎镜’损耗不小。激战之中,有四面镜子因操作不当,镜面角度偏差,聚焦的热力反噬,导致背部支架木质部分炭化断裂,镜子坠毁。另有十一面镜面被敌军床弩流矢击中,出现裂纹或破损,虽经紧急处理,但反射效率已大打折扣。”

他看向叶飞羽,沉声道:“叶帅,此物虽利,却也娇贵。经不起大战的长久消耗,更怕恶劣天气。”

叶飞羽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天空:“今日是艳阳天,明日呢?慕容皓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再选择一个晴天来进攻。我们的‘天火’,有其时限。”

杨妙真接口道:“不仅如此。江北探报,慕容皓败退回营后,连夜召集幕僚与皇城司的人密议。那位钦差,据说在营中大发雷霆,但也将‘临机专断,务必克竟全功’的密旨实质性地交给了慕容皓。这意味着,下一次,他将不再有任何顾忌。”

韩猛如同幽灵般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低声道:“‘猎枭队’回报,对岸的‘缉影卫’活动陡然频繁。他们似乎在大量搜集关于那天战事的细节,特别是关于……镜阵的部署位置、数量,以及当天江面上的风向、光照角度。另外,我们埋在钦差队伍里的‘钉子’最后一次传出消息,只有四个字——‘小心火鸦’。”

“火鸦?”雷淳风眉头一拧。

“一种军中常用的纵火器械,类似火箭,但携带的火油更多,通常由投石机抛射。”叶飞羽解释道,眼神锐利起来,“慕容皓是想用大量的火攻,来反制我们的‘阳炎镜’?或者,至少用浓烟遮蔽天空?”

“很有可能。”杨妙真凤眸含霜,“而且,我们的‘盐换粮’之计,似乎也被察觉了。江北黑市突然收紧,我们派去的几个接头人,有两个已经失联。”

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阴云却已从四面八方重新聚拢。慕容皓和他的二十万大军,如同受伤的猛兽,正在舔舐伤口,酝酿着更疯狂、更不计代价的反扑。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叶飞羽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江防地图前,“‘阳炎镜’是我们的盾,也是我们的诱饵。慕容皓的注意力现在全在这面‘盾’上,那我们就用这面盾,掩护我们的‘矛’。”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几个不起眼的江湾和水道:“‘光棱营’继续高调布防,做出依赖镜阵死守的姿态。同时,雷将军,我要你从火器营和军中遴选出五百名最悍勇、最精通水性的士卒,组成‘横江营’。”

“横江营?”雷淳风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叶飞羽语气斩钉截铁,“装备最好的‘云阳一式’火铳,配发双倍定装弹筒,以及格物院特制的‘水底龙王炮’(一种简易水雷)。他们的任务,不是固守,而是反攻!利用俘获和自造的轻快船只,依托熟悉的水文,在夜间、雾天,主动出击,骚扰、偷袭江北的粮道、小型营寨、渡口,甚至……寻机焚毁他们储备的舟筏!”

雷淳风听得血脉偾张,这才是他熟悉的进攻节奏!他轰然应诺:“末将领命!定让慕容皓寝食难安!”

“韩猛。”

“在。”

“‘猎枭队’的任务加重。第一,严密监控江北‘缉影卫’动向,必要时,主动猎杀,不能让他们把‘阳炎镜’的虚实完全摸清。第二,找出他们可能部署‘火鸦’的阵地,提前标注,必要时由‘横江营’或我们的炮队进行拔除。”

“明白。”

叶飞羽最后看向杨妙真:“郡主,内部维稳和粮草军需,就拜托你了。尤其要盯紧那些旧贵族,大胜之后,难免有人心思浮动,或想趁机攫取权力,或暗中与江北勾连。非常时期,可用非常手段。”

杨妙真郑重点头:“放心,云阳内部,乱不起来。”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云阳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绝境下的悲壮,多了几分积极进取的锐气。

是夜,月黑风高。

江北,圣元镇南军大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慕容皓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下首是副将、幕僚,以及那位脸上带疤的皇城司缉影卫头领——厉千山。

“查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慕容皓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一名幕僚颤声道:“回大将军,根据溃兵描述及我等分析,南贼所用,应是一种巨大的凹面铜镜,借日光聚焦生热,以此焚物。古籍《淮南万毕术》中曾有记载……但,但规模如此之大,威力如此之强,闻所未闻!”

“凹面镜……叶飞羽……好一个叶飞羽!”慕容皓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杯乱跳,“竟将孩童嬉戏的把戏,用到了两军阵前!奇耻大辱!”

厉千山阴恻恻地开口:“大将军息怒。此物虽利,却有致命弱点。第一,极度依赖阳光,阴雨、雾霾、夜晚,皆成废铁。第二,固定难移,目标明显。第三,镜面脆弱,惧火畏击。”

他顿了顿,脸上疤痕在灯光下更显狰狞:“属下已拟定数策。其一,大量赶制‘火鸦’、‘烟球’,一旦进攻,先以投石机抛射,制造浓烟与火场,遮蔽其镜光。其二,挑选死士,装备牛皮厚盾与水囊,乘快艇突击,贴近后以污泥、黑漆污损其镜面,或直接毁坏。其三,属下已派人四处搜罗牛皮、渔网,可尝试在舰船关键部位加装防护,或悬挂湿透的渔网,以阻隔热力。”

慕容皓眼中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厉统领所言甚是!就按此办理!另外,从明日开始,大军作息调整,操练皆在清晨、傍晚或阴天进行,进攻时间,也选在无光之时!”

他看向众将,脸上重新浮现出狠厉之色:“叶飞羽以为凭此奇技淫巧就能高枕无忧?本将军要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徒劳!传令下去,加紧打造舟筏,搜集民船,下一次,本将军要亲率主力,夜渡沧江!”

就在江北紧锣密鼓地筹备反击之时,云阳城的“横江营”已然如同出鞘的利剑,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黑暗的江面。

他们的第一次出击,目标选择了北岸一处守卫相对松懈的辎重转运码头。

雷淳风亲自带队,五条快船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江涛声掩护,如同鬼魅般靠近。岸上巡逻的圣元士兵呵欠连天,根本没想到新遭惨败的南军敢主动出击。

“点火——放!”

随着雷淳风一声低吼,十几枚“水底龙王炮”被点燃引信,投入江中,顺着水流漂向码头栈桥和停泊的货船。同时,船上的“横江营”士兵举起火铳,对着岸上晃动的身影就是一轮齐射!

“砰!砰!砰!”

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岸上瞬间大乱,惊呼声、惨叫声、锣声响成一片。

而这时,“水底龙王炮”相继炸响!

“轰!轰!轰!”

巨大的水柱裹挟着木屑碎片腾空而起,一段栈桥在爆炸中坍塌,一艘满载草料的货船被引燃,火光照亮了小半个江面。

“撤!”雷淳风毫不恋战,得手之后立即下令撤退。五条快船迅速掉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北岸一片狼藉和冲天火光。

类似的骚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发生。“横江营”神出鬼没,时而袭击哨卡,时而焚烧小型船坞,时而伏击运输队。虽然每次战果不大,却像牛皮癣一样,让北岸守军不胜其烦,士气持续低落。

慕容皓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江面辽阔,他不可能处处设防。而“缉影卫”与“猎枭队”在黑暗中的较量也更加惨烈,双方互有死伤,韩猛与厉千山虽未直接照面,却已通过下属的鲜血,牢牢记住了彼此的名字。

这一日,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暴雨。

叶飞羽与杨妙真并肩站在城头,望着雾气弥漫的江面。

“看来,慕容皓的反击,就在这几日了。”杨妙真轻声道。

叶飞羽点了点头,感受着空气中浓重的水汽:“他在等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而我们,也在等他来。”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郡主,若此战之后,我们不仅能守住云阳,更能兵锋北指,你待如何?”

杨妙真娇躯微微一震,转头看向叶飞羽,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感,有憧憬,有沉重,也有决然:“父王一生所愿,不过是保境安民。但若圣元朝廷不容我等,这东南一隅,也非长久安居之地。飞羽,你的意思呢?”

叶飞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到了那座雄踞天下的煌煌帝都。

“先打赢眼前这一仗吧。”他缓缓道,“慕容皓想要的‘无光之日’来了,我们也该让他看看,云阳的锋芒,不止于阳光。”

他拍了拍冰冷的城垛,语气森然:

“传令下去,按第二套方案准备。让慕容皓知道,就算没有了‘天火’,这片沧江,依然是他二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

江风骤急,卷起战旗猎猎作响。一场决定东南命运,乃至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更大风暴,已在阴云之中,酝酿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