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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奋斗在激情岁月 > 第13章 土法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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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作坊破旧的窗纸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摇着碎铁片。王卫国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看着赵老栓把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搬到土炕上——这土炕是特意砌的,烧得滚烫,能让石头里的潮气慢慢散掉,“石雷要是带潮气,炸不响是小事,炸手里就麻烦了。”老人的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火星溅在青砖地上,瞬间就灭了。

作坊原是村里的碾房,鬼子“扫荡”时把碾子拆了运去修炮楼,只留下这空荡荡的土坯房。墙角堆着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都是赵老栓带着人从山里挑来的,个个质地坚硬,没有裂纹;另一边码着几麻袋硝石,泛着白花花的碱霜,是从老墙根和厕所墙土里熬出来的;还有一捆捆用麻纸包着的硫磺,散发着刺鼻的怪味,据说是用鸡蛋从伪军手里换来的。

“看好了,第一步,选石头。”赵老栓拿起一把凿子,在青石上敲了敲,“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窗纸又抖了抖。“不能选太脆的,一炸就成粉末;也不能太硬,凿不动。就得这种‘金*砂’,炸开来能崩成二三十块碎片,够鬼子喝一壶的。”

王卫国和孙大牛蹲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孙大牛手里还攥着早上没吃完的窝头,此刻早忘了饿,眼睛瞪得像铜铃:“叔,这石头真能炸飞鬼子?”

“不光能炸飞,还能让他们不敢走夜路。”赵老栓的眼神沉了沉,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去年俺家三小子,就是被鬼子的马队踩断了腿,躺了三个月,还是没熬过去……”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凿子,对准青石的中心位置,“凿孔得直,深*寸,直径*寸,像给石头开个嘴,好吞火药。”

凿子落下,火星四溅。赵老栓的手很稳,每一下都落在同一个点上,石屑像雪花一样落在他的棉裤上。王卫国注意到,他的左手食指缺了一小截,伤口早就结痂发黑,想必是以前造雷时被石头砸的。

“为啥不用铁雷?”王卫国忍不住问。他在现代纪录片里见过地雷,都是铁壳的,比这石头规整多了。

“铁?”赵老栓嗤笑一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继续凿,“鬼子把铁轨都拆走熔炮弹了,哪还有铁给咱造雷?再说,石头遍地都是,鬼子扫雷的探铁器根本测不出来——到了地里,它就是块石头;到了鬼子脚下,它就是阎王爷的请帖。”

孙大牛听得直点头,也拿起一把小凿子,学着赵老栓的样子在一块小石头上比划,结果没凿几下就打滑,差点戳到自己的手。“娘的,这玩意儿看着容易,真难!”

“急啥?”赵老栓停下手里的活,“当年义和团打洋毛子,用的就是这土法子。那时候没硝石,就用老墙土混着桐油烧;没引信,就用香头,照样能炸得洋枪队屁滚尿流。”他指了指墙角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那是熬硝剩下的‘硝渣’,混上煤油,能做燃烧弹,烧鬼子的炮楼正好。”

王卫国走过去摸了摸,硝渣像沙砾一样粗糙,带着股呛人的碱味。他想起《玄真子兵要》里画的“石雷”,旁边标注着“硝**、硫磺*、*炭*”,原来这就是兵书里的“土炸药”配方。赵老栓没读过书,却凭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摸索出了几乎一样的配比,这让他心里一阵发烫——真正的智慧,从来都藏在最朴素的实践里。

“该配药了。”赵老栓把凿好孔的青石搬到地上,用布擦了擦石屑。他从麻袋里舀出一碗硝石,又用一个小铜秤称了硫磺和木炭,动作慢得像在做什么精细活。“记住,硝石要炒*干,硫磺要研细,木炭得是枣*木的——差一点,威力就差一大截,要么炸不响,要么炸太早。”

王卫国帮忙研硫磺,手指磨得生疼。孙大牛则负责把木炭捣成粉,木槌抡得虎虎生风,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掉,在下巴上结成了小冰粒。作坊里没有风,硫磺和木炭的粉末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可没人敢开窗——外面的风雪里,说不定就有鬼子的密探。

“这活儿,得心细,还得胆大。”赵老栓把三种粉末倒在一个陶盆里,用一根枣木棒慢慢搅拌,“前年有个村,配药时火星溅进去,半条街都炸没了,死了七个弟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王卫国和孙大牛心上。

王卫国看着陶盆里的混合物,突然想起现代工厂里的标准化生产,再看看眼前这简陋的条件,心里五味杂陈。这些能送鬼子上黄泉路的“土炸药”,没有任何安全防护,全凭经验和手感,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可就是这样的“土办法”,成了敌后根据地对抗鬼子的重要武器——因为鬼子的“三光政策”,把能逼的都逼出来了。

“加‘料’了。”赵老栓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些黑色的颗粒,他小心翼翼地撒了一点进陶盆,“这是从鬼子炮弹里倒出来的‘梯恩梯’,上次伏击缴获的,加一点,威力能翻倍。”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让他们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配好药,赵老栓拿起一个用麻绳做的“拉火管”——这是用自行车内胎的胶皮裹着火药做的,一头连着引线,另一头系着麻绳,拉一下就能发火。他把拉火管轻轻塞进石雷的孔里,然后用和好的泥封死,只露出一点点引线头。

“最后一步,伪装。”赵老栓把做好的石雷搬到屋外的雪地里,用雪埋了埋,只露出引线头,上面再盖点枯草,“看着像不像块普通的石头?”

王卫国和孙大牛蹲下去看,果然很难分辨。孙大牛忍不住拉了拉王卫国的胳膊:“真能炸着鬼子?”

“等着瞧。”赵老栓拍了拍手上的雪,往作坊走,“明晚黑风口,就让这些‘土疙瘩’给松井的‘讨伐队’接风。”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加上村里的几个老手,一共做了八十多颗石雷。有大的,像磨盘,埋在路中间,专炸鬼子的炮车;有小的,像拳头,混在路边的石头堆里,专炸步兵的脚;还有几颗“连环雷”,用引线串在一起,一颗炸了能引爆一串。王卫国的“空冥”天赋在选石头时派上了用场——他能更敏锐地感知到石头内部有没有裂纹,选出的青石个个都是“好料”,让赵老栓直夸“这娃有双‘石眼’”。

造雷的间隙,赵老栓给他们讲了不少埋雷的窍门:“埋在鬼子常走的路中间,得留‘记号’——比如这棵草朝左歪,那块石头尖朝上,自己人看着明白,鬼子看不出来。”他还讲了“真假雷”的用法,“真雷旁边埋几个空石头,让鬼子排雷排到手软,稍不注意就踩着真的。”

王卫国听得入了迷。这些看似简单的办法,里面全是智慧——是用无数次失败和牺牲换来的生存经验。他想起《玄真子兵要》里的“兵不厌诈”,原来老祖宗的道理,早就被这些普通民众用最朴素的方式践行着。

出发去黑风口的前一晚,赵老栓把所有石雷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拿出三个红布条,系在其中三颗最大的石雷上。“这三颗,给俺那三小子、他娘,还有村口的李大爷。”老人的声音有点发颤,“让他们也听听响,解解恨。”

王卫国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起自己那个下落不明的母亲,想起孙大牛那块染血的红布,想起赵老栓缺了的手指和他口中牺牲的家人。这些石雷,不只是武器,更是无数破碎家庭的血泪凝结成的复仇之火。

“王叔,俺们能赢不?”孙大牛摸着一颗系着红布条的石雷,声音有点抖。

王破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身上落满了雪。“赢不赢,不在雷多雷少,在咱心里有没有这口气。”他看着那些石雷,眼神坚定,“当年义和团用大刀长矛,都敢跟洋枪队干;现在咱有石雷,有地道,有这么多想活命的人,没有赢不了的道理。”

深夜,他们推着独轮车,把石雷运往黑风口。雪地里,独轮车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卫国推着车,感觉每一颗石雷都重逾千斤——那里面装的不只是硝石、硫磺,还有期待,有仇恨,有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对和平的渴望。

快到黑风口时,王卫国回头望了一眼,村子的方向一片漆黑,只有作坊的位置还亮着一盏灯——赵老栓还在那里,给最后几颗石雷做伪装。他知道,明天战斗打响时,这位老人很可能会像他教的那样,拉响最后一颗雷,与冲上来的鬼子同归于尽。

“走了。”王破军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卫国点点头,推着车走进黑风口的夜色里。风更紧了,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但他的心里却烧着一团火,像那些即将被点燃的引线。他想起赵老栓说的“石头也能开花”,明天,这些沉默了亿万年的石头,将在鬼子的血与火中,开出最壮烈的花。

这就是敌后的抗战——没有先进的武器,没有充足的弹药,却有着用不完的智慧和打不垮的意志。就像这些石雷,看似不起眼,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出震彻山河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