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那潭死水般的黑色能量池骤然沸腾，像是地底有什么巨物正在搅动岩浆。每一个漆黑气泡炸裂，都会喷出一股带着浓烈硫磺与尸臭的浊气。
在场的所有巨龙都在后退。那是生物本能。连刚才那个为了争宠把自己撞得血肉模糊的红龙伊格尼斯，此刻也把脑袋埋进了碎石堆里，浑身鳞片不受控制地哆嗦。
一只巨大的白骨利爪扣住了池壁边缘。
岩石在它指尖下像饼干一样崩碎。那不是惨白色的骨头，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紫黑色，仿佛是由无数深渊晶体压缩而成。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着的苍白鬼火，那火光甚至比极寒之地的冻气还要冰冷。
随着那颗狰狞龙头探出，空气中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具身体……这才是力量。”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脑壳里炸响，像是几千把生锈的锯子同时拉动。
两百米。
这头从虚空中爬出来的怪物光是站着，就把宽阔的通天塔顶占得满满当当。它的骨架之间没有一丝血肉，连接关节的是流动不休的紫黑色虚空烈焰。
“该死！那是虚空骨龙！半神！”
远处盘旋的奥瑞利安发出了尖叫，这位黄金龙王此刻声音都变了调。“所有单位！升空！快升空！别在地面停留！”
晚了。
虚空骨龙张开了嘴。周围的光线像是被吸尘器抽走了一样，瞬间暗了下来。
没有任何蓄力过程。一道扇形的紫黑色光流喷薄而出。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只有一种死寂的“滋滋”声。
那是物质被从原子层面抹除的声音。坚硬无比的黑曜石平台，在接触到吐息的瞬间直接消失，连灰尘都没剩下。
秦昊脚下那块突出的岩石正在快速崩解。狂风把他的王袍吹得猎猎作响，发丝狂乱地拍打在脸上。
“跑？”
秦昊盯着那头正在肆虐的庞然大物，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但也不是因为恐惧。
“要是现在跑了，刚才那条傻龙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他身后的伊格尼斯听到了这句话。那颗埋在碎石里的巨大龙头猛地抬了一下，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
“可是……那家伙的能级完全溢出了！”楼兰·幻音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尖叫，带着哭腔，“那是半神！而且是有实体的半神！我的灵魂攻击穿不透那层虚空外壳！”
“穿不透？”
秦昊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全是疯狂。
光与暗的力量在他背后炸开。左边是神圣璀璨的金光，右边是深邃如墨的暗影。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撞，把他的每一根血管都撑得隆起。
“楼兰，别装死。给我把精神连接开到最大。”
“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清楚它身上的每一条缝隙，哪怕是一粒灰尘。”
楼兰尖叫着，但身体却无比诚实。幽蓝色的灵魂力量毫无保留地从秦昊眉心涌出，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
时间仿佛变慢了。
风的流动变得粘稠，能量的走向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线条，甚至那头骨龙抬起爪子时，关节之间细微的能量波动都被无限放大。
唰！
秦昊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骨龙的头顶。手中那柄由矮人大师锻造的史诗级长剑，裹挟着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圣光，对着那截看起来最脆弱的颈椎狠狠斩下。
当——！！！
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爆鸣响彻云霄。
秦昊感觉自己这一剑不是砍在骨头上，而是砍在了一座实心的金刚石山上。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剑柄传导，他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飞溅。
那柄价值连城的长剑，直接崩出了一个缺口。
而那紫黑色的骨头上，仅仅留下了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白印。
“蝼蚁。”
骨龙甚至没有回头。那条巨大的尾巴像是天罚之鞭，带着恐怖的音爆声抽了过来。
“左边！下潜三十度！”楼兰在脑海中急促预警。
秦昊的身体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物理惯性的折叠，那条粗大的骨尾擦着他的鼻尖扫过。
轰！
仅仅是带起的风压，就把秦昊身后那座千年的远古石雕轰成了齑粉。
物理防御高得离谱。能量抗性更是变态。
这就是半神级生物的压制力。在这种绝对的防御面前，任何技巧都像是在给它挠痒痒。
秦昊悬浮在半空，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长剑已经被砍废了，剑刃卷得像把锯子。
“没用的！它的骨骼经过虚空能量千万年的淬炼，硬度早就超过了主位面的任何金属！”楼兰绝望地喊道，“除非你有神器，否则根本破不了防！”
秦昊没说话。
他死死盯着骨龙身上流转着紫色光晕的骨骼。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冰冷，机械，却比世上最美妙的乐曲还要动听：
【叮！检测到高纯度神话级材料“虚空龙骨（半神）”。】
【目标处于非血肉生命状态，且无痛觉神经。】
【宿主拥有宗师级采集术。】
【是否开启强制采集模式？】
秦昊愣住了。
那张原本凝重得快要滴出水的脸，瞬间解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那是老农看见了沉甸甸的麦穗。
那是矿工发现了露天的金矿。
那种名为“贪婪”的火焰，在他金色的瞳孔里熊熊燃烧，甚至盖过了圣光的颜色。
他默默地把那柄卷刃的长剑插回了剑鞘。
然后，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十指关节。咔吧咔吧的脆响在风中格外清晰。
“楼兰。”
“干……干嘛？那怪物又要攻过来了！”
“把所有的灵魂力量都加持在我的速度和闪避上。”秦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别管攻击了，我要你保证我能在它身上待住。”
“那你要怎么打？用拳头吗？连剑都砍不动啊！”
“谁说我要打？”
秦昊看着那头正咆哮着冲过来的巨兽，就像是在看一座会移动的宝库。
“我要拆了它。”
嗡！
这一次，秦昊的速度比刚才更快。
他像是一颗金色的流星，迎着那足以融化钢铁的虚空吐息冲了上去。
“找死！”骨龙发出一声不屑的轰鸣，一只足以拍扁坦克的巨爪迎面拍下。
“闪避！”
在楼兰的辅助下，秦昊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在空中做出了一个诡异的S形走位。巨爪贴着他的胸甲划过，在铠甲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火痕。
但他冲过去了。
啪。
秦昊落在了骨龙那宽阔如广场的脊背上。
这种距离，对于两百米长的巨兽来说，就是身上的一个跳蚤。骨龙愤怒地扭动身躯，试图把他甩下来。
“抓稳了！”
秦昊双脚像钉子一样死死吸附在骨面上。他低下头，看着脚下那块闪烁着迷人光泽的脊椎骨。
这可是半神级的材料啊。
拿出去卖，一块就能换一座城。
用来锻造，能打造出几百套传世的神器。
现在，这堆宝贝就在他脚下，还是活的。
“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
秦昊双手猛地探出，手掌上泛起了一层奇异的白光。那不是斗气，也不是魔法，而是某种更规则、更底层的力量。
那是属于“采集术”的法则光辉。
只要是非血肉生命，只要被判定为“材料”，在宗师级采集术面前，众生平等。
他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扣住了那一截脊椎骨的边缘。
“吼？”
骨龙突然停住了动作。它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本源正在被强行剥离的恐惧。
“给我……下来！”
秦昊暴喝一声，手臂上的肌肉像虬龙般暴起，那层采集术的白光瞬间爆发到了极致。
咔嚓。
一声清脆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级别战斗中的断裂声响起。
那块连圣剑都砍不留痕迹的半神级虚空龙骨，在秦昊手中像是积木一样松动了。
“你……你在干什么？！”骨龙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少废话。”
秦昊双眼放光，额头上青筋直跳，那是一种丰收的喜悦。
“老子在进货！”
他双手发力，腰部猛地一拧。
嘣！
那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紫色脊椎骨，硬生生地被他从龙身上拔了下来！
紫色的虚空火焰瞬间从缺口处喷涌而出。骨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缺失感让它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哀嚎。
【叮！恭喜宿主获得“虚空龙脊（半神级）”x1。】
【采集熟练度+1000。】
听到这个提示音，秦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残忍。他随手把那块还在冒着热气的骨头丢进了系统空间。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下一块肋骨。
“这里……好像有两百多块吧？”
秦昊搓了搓手，像是一个面对自助餐的大胃王，对着脚下这头正在瑟瑟发抖的半神巨兽，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既然来了，就别想完整地回去。”
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渺小的人类站在巨龙背上，双手泛着贪婪的白光，高高举起。而那头不可一世的半神骨龙，正如待宰的羔羊般仰天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