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直到返回血战营的驻地,赵攀才敢真正松一口气,抬手抹去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方才在姜凡面前,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三处据点的实力他心知肚明,单凭自己手下这一万八千魔卒,去硬撼任何一处,都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当时姜凡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隐隐的不悦,让他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正如姜凡所言,他们几个,并非不可替代。以姜凡的手段和实力,随时都能找到更听话的替代者。
强行压下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赵攀立刻召集了赵爽、江牙,以及正在校场督促魔卒训练的赢钱,四人齐聚于中军大帐之内。
赵攀没有隐瞒,将姜凡的命令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赢钱。
赢钱听完,眉头也紧紧锁起,脸上写满了为难。“攀子,不是兄弟我长他人志气,”他苦笑着开口,“咱们手下这些兄弟的实力如何,你我都清楚,实在算不上精锐。带着他们去碰那三家任何一家的五万精锐……这,这实在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苦涩:“原本想着跟了国师……呃,是前国师,能搏个前程,谁能想到,那么大一个国师,直接就死了。”
“随后跟着大将军去给国师报仇,结果大将军也没了。”
“现如今换了主子,还以为能安稳些,没想到还是要去拼这九死一生的局。”
“咱们现在,算不算三姓家奴?”赢钱自嘲说道。
“算个屁,硬要说,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攀开口。
江牙此时插话道:“我倒觉得,现在未必就是死局。这段时日跟随公子行事,观其作风,虽杀伐果断,却并非刻薄寡恩、不恤下属之人。他既下令,或许另有考量。”
赵爽闻言,忍不住咂了咂嘴,脸上带着后怕:“你是没看见公子处置那些城主宗主时的样子……那可是真没留半点情面,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等做派,可没在意什么情面。”
“够了!”
赵攀猛地敲了敲桌面,沉声打断众人的议论,“休得在背后妄议主子!今日公子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我等只需谨记:尽心办事,公子定然不会亏待,更不会坐视我等送死!”
他目光扫过三人,语气逐渐坚定起来:“再者,你们想想,如今我等麾下儿郎,皆已转修公子所赐神功,修为均有精进,士气可用!真与那三家对上,依托军阵,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公子若要换人,固然容易,但终究费事。以公子的性子,不像是喜欢徒增麻烦之人。只要我等展现出价值与忠诚,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番话,既是对同伴的说服,也是对自己的鼓舞。说完之后,赵攀自己都觉得信心提振了不少。
赢钱也被这番话激起了血性,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干了,兄弟们!”
“他娘的,以前在那几个老家伙手下受的窝囊气还少吗?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未必就不能坐上那督军之位!”
“干了!”
“干了!”
赵爽和江牙也被这气氛感染,纷纷低吼应和。
一时间,大帐之内,四个人莫名其妙就燃了起来。
是夜,血战营驻地火光冲天,肃杀之气弥漫。一万八千名魔卒,在各自长官的指令下,井然有序地登上了三十艘悬浮于半空的庞大战舟。
这些战舟乃是赵攀压箱底的宝贝,每一艘都庞大如移动的堡垒,船体由坚硬的玄铁与魔木混合铸成,表面铭刻着繁复的防御与加速符文。
此刻,这些符文在夜色中被逐一激活,闪烁着冰冷的幽光,使得整艘战舟看上去如同远古巨兽一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随着赵攀一声令下,三十艘战船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升空,排成攻击阵型,朝着断情崖的方向,破开层层云雾,疾驰而去!
断情崖,并非单指一处山崖,而是一片地势极其险峻的连绵山脉,其主峰高耸入云,陡峭异常。
此地终年被魔雾所笼罩,阳光难以透入,山体呈现出暗红色,仿佛曾被无尽鲜血反复浸染一般。崖壁近乎垂直,仅有寥寥数条蜿蜒于绝壁之上的盘山小道可供通行,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险隘。
山巅之上,依托这易守难攻的地势,修建起了密密麻麻的军事设施。坚固的营寨、高耸的哨塔、以及隐藏在各处的魔阵节点,共同构成了一套极其完备的防御体系。
魔气在此地汇聚如云,冲天的煞气几乎化作实质,寻常修士靠近都会感到心神不宁。
此处驻扎的,正是原道衍魔皇麾下以战力彪悍着称的精锐部队,其督军赫连霸,更是一位成名已久、修为达到炼虚初期的老牌魔修,以其性情暴戾、手段酷烈而闻名。
赫连氏家族在青冥州也算底蕴深厚的魔道世家。
当年三大魔皇出青冥州之时,家族主支选择留守青冥,而三支分脉则分别追随三位魔皇,以期开枝散叶。赫连霸便是追随道衍魔皇的这一支脉的领袖。
赫连霸对道衍魔皇的忠诚却十分有限。在道衍魔皇基本掌控幽冥州之后,他便率领本部精锐兵马,以驻防边境为名,长期盘踞在断情崖,渐渐有了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的苗头。
道衍魔皇察觉其异心,正筹划派人接管其兵权,岂料计划还未及实施,便意外陨落于玄鸩之手。
听闻道衍死讯,赫连霸非但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大喜过望,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他还特意屠了一座城庆祝。
没了道衍在上边压着,他便彻底放开了手脚,大肆招兵买马,吞并周边小股势力。时至今日,他麾下掌控的魔卒已远超五万之数,赫然达到了十万之众!
赫连霸实力急剧膨胀,其割据一方、问鼎幽冥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