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宏也跟着走过来，抬起胳膊搭在忘尘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补充：“那还有假？当年谁不知道剑神李相夷！你知道吧，当年咱家门主。”
“哦不，是李相夷本人，大手一挥就说：‘江湖，有四顾门、有我，奸恶邪祟定会寸草不生。四顾门没了谁都行，没了我李相夷，不行！’”
他刻意模仿着传说中的语气，嗓门扯得老高，表情夸张得像是在戏台上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李相夷是占山为王的寨主。
那模仿，不说十成相似，只能说跟人家李相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忘尘看不出来啊，那家伙听的出神的，面上还带了几分向往。
忘尘和拓宏一起看向李莲花，眼里都带着“快承认他很厉害”的期待。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声音有点不自然：“嗯，是啊，呵……那个，真是让人佩服。”
他用力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认同的表情，眼底却藏不住的无奈和尴尬，像是被人当众扒了小时候的糗事。
拓宏一看他认同，更来劲了，拉着忘尘又开始滔滔不绝，从李相夷年轻时单枪匹马挑了黑风寨，讲到他如何定下四顾门的规矩，连百川院的来历都掰扯得有鼻子有眼。
李莲花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当年自己怎么就那么招摇？真是吃饱了撑的，就跟孔雀开屏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想到拓宏嘴里那些添油加醋的“风流韵事”，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胳膊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山风穿过树林，带着拓宏兴奋的讲述声，李莲花望着远处的山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江湖传言，真是能把芝麻吹成西瓜，再这么传下去，他都快成三头六臂的神猴了。
就在拓宏唾沫横飞地跟忘尘讲着李相夷的传奇，忘尘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追问两句时，隐宗那边早已变了天。
金鸳盟的人马踏着尘土而来，领头的正是雪公。
此人满头白发一双铜铃大眼扫视着隐宗残垣，周身带着一股暴戾之气。
他奉了角丽谯的命令，循着蛛丝马迹追查“怀玉”的下落，一路查到了隐宗。
“给我搜！”雪公一声令下，身后的黑衣人立刻散开，像饿狼般扑进隐宗各处。
瓦片被掀飞，木柜被砸烂，连墙角的砖块都被一块块撬开，恨不得把这地方翻过来。没过多久，就有手下在宗主大殿的蟠龙壁画前喊出声：“头儿！这里有古怪！”
雪公大步流星赶过去，看着那幅栩栩如生的蟠龙雕刻，又瞥了眼地上孤零零的青铜酒樽，一脚踩在酒樽旁的石板上。
“咔哒”一声轻响，壁画应声翻转，露出黑黝黝的密道入口。
“进去看看！”雪公挥了挥手，率先举着火折子走了进去。密道里阴森潮湿，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下，很快就摸到了那间之前堆满卷轴的密室。
此刻里面的景色确是另一番天地，雪公的眼里迸发出愤怒下令:“一寸一寸的给我找！”
而此时，李莲花带着忘尘和拓宏已经走进了山下的镇子。
镇子不大，却因隐宗的传闻聚集了不少江湖人，街边的酒肆茶馆里，随处可见佩刀带剑的身影。
“这就是你的莲花楼？”拓宏看着眼前那座小巧玲珑的移动小楼，眼睛瞪得溜圆。
他早听说江湖上有座能四处移动的奇楼，主人是李莲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楼身雕花木窗，檐角挂着风铃，看着竟有几分雅致。
“嗯。”李莲花应了声，推开楼门，“进来吧。”
忘尘一踏进莲花楼，就觉得浑身都松快了。
这里的每一寸木头、每一缕气息都让他熟悉又安心，仿佛回到了真正的家。
他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李相夷的故事里，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走路都带着风。
李莲花看他这副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孩子，听了点陈年旧事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知道故事里的人就在眼前，还不得把楼顶掀了？
他实在没眼看，干脆挥挥手：“去，把灶上的腊肉炖了，再炒两个青菜。”
“好嘞！”忘尘应声而去，脚步轻快地钻进了厨房。
他对莲花楼的厨房熟门熟路，拿起围裙系上，动作麻利地忙活起来。
拓宏也被他拉进了厨房，塞了个火钳：“拓宏，帮我烧火呗？”
“成！”
拓宏也不客气，蹲在灶门前，一边添柴一边又开了话匣子:“忘尘兄弟，你是没听过李相夷和笛飞声那场大战！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笛飞声？”忘尘一边切菜一边好奇地问。
“可不是嘛！”拓宏手舞足蹈，“当年笛飞声一人一刀横扫江湖，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就服李相夷！两人约在东海大战，打了三天三夜，天地都变色了！最后听说两人双双坠入东海，从此销声匿迹……”
厨房外，李莲花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
他听了两句就没再留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这些陈年旧事，于他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当年的腥风血雨，如今不过是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更在意的是“怀玉丹”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是想引苏景年现身，还是想借江湖势力除掉忘尘？
还有那些拼凑起来的真相，该不该告诉忘尘？
那孩子纯粹干净，像张白纸，可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那些刻在骨血里的苦难。
可一旦说了，这份纯粹恐怕就再也保不住了。
李莲花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眉头微蹙。
脚边的狐狸精“汪”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
这时，厨房传来拓宏激动的声音：“……听说李相夷坠海前，还一剑劈开了海浪，那气势，啧啧……”
李莲花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海浪？他只记得那天的海水又冷又咸，呛得人喘不过气，哪有什么劈开海浪的气势。
罢了，江湖传言，听听就好。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厨房门口——忘尘正端着一盘炒好的青菜出来，脸上带着笑，额角还有汗珠。
灶门前的拓宏还在滔滔不绝，莲花楼里飘着饭菜的香气，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切都显得格外安稳。
可李莲花知道，这份安稳只是暂时的，金鸳盟已经查到了隐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