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黄冤那样被追杀?
白頔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她想起黄冤之前遭遇的袭击和诅咒,想起那种无力反抗的绝望,心里便有了决断。
为了不让黄冤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也为了弄清楚自己一直被追杀的缘由。
无论这件事有多危险,她都必须听下去。
“入侵我们的……是神……”苏屿岚刚开口,就被白頔打断了。
“这个我知道。”白頔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挑重点说。”
苏屿岚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她已经知晓此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你既然能知道这个,那你也一定知道祂入侵的原因吧?”
“筛选,抗争,改变。”白頔回想了一下系统当时告知她的三个词,一字一顿地说道。
“筛选的,是那些有能力的人……这个我也不确定。抗争,抗争的是未来的一场灾难。改变……我也不知道改变的是什么,或许是结局?”
“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白頔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说了这么多,看似信息量很大,可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透。
绕来绕去,让她感觉烦躁。
和这种凡事都藏着掖着的聪明人说话,还真是累得慌。
苏屿岚又沉默了几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看向白頔,眼神诚恳而凝重:
“还记得我不久前问你的问题吗?你的鬼力和祈愿有没有关系?”
“记得。”白頔点头。这个问题才过去没多久。
要是忘了,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那个灾难……可能和所有祈愿类的鬼有关。”苏屿岚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你恰好和那种鬼力有关系,又恰好变成了鬼,所以很抱歉……”
白頔沉默了。
她看着苏屿岚,脑海里迅速梳理着他话中的逻辑。
大概就是,未来会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而这场灾难的源头,与某个鬼力特性和祈愿相关的鬼有关。
而她,既是鬼,曾经的鬼力又与祈愿沾边。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被列入了必须清除的名单——一张死亡榜。
她定定地看着苏屿岚,试图从他那张写满愧疚和紧张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她心里清楚,苏屿岚不敢骗她。
以她现在的实力,若是知道他在撒谎,他无异于在找死。
他是冒着被她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轻易抹杀的风险,说出的这番话。
良久,白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至少跟我说一声啊。早知道那人追杀我,是因为我被判定为潜在威胁,我就懒得费那劲跑了……”
听了白頔的话,苏屿岚脸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震惊。
他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动了动,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原本以为,白頔得知真相后,要么会暴怒,要么会恐慌。
却唯独没料到,她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甚至还有点嫌弃之前的逃跑是多此一举。
“我能理解。”白頔说。
那句“我能理解”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苏屿岚的心上,瞬间击溃了他强撑许久的冷静。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腹深陷进发丝里,像是要把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秘密、愧疚和自我厌恶一并揪出来。
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弯成了一道紧绷的弧线。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沙哑的呜咽。
“理解?”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平日里清明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猩红的血丝。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理解什么?!”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那些被他刻意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不堪,此刻全都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堵得他几乎窒息。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是个烂人!是个为了结果不择手段的混蛋!”
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破音的尖锐,“我为了通关,能把队友当成诱饵推给鬼物;我为了情报,我能撕毁和鬼修的契约,转头就杀了他……”
“我双手沾满了血,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我根本不配被信任!”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白頔,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痛苦、困惑和极致的自我否定。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青!那个和你关系极好、鬼力是‘执念’的鬼!是我找人杀的!为了预防那个灾难!”
他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愧疚。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我知道她依赖你,可我还是动手了!”
“就因为她可能是灾厄的隐患,我就毫不犹豫地要了她的命!”
“还有你!”他指着白頔,手指抖得厉害。
“你刚帮我把黄冤平安带出来,你救了我最在意的人,可我呢?”
“我转头就把你列进了死亡名单!就因为你的随心鬼和祈愿有关,就因为你可能引来灾厄,我就想杀你!我就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他突然蹲下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低哑得像是在哀求。
“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明明想杀你,明明害了和你亲近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相信我?为什么还要说理解我?!”
“所有人都觉得我聪明、可靠,觉得我能撑起一切,可他们不知道我有多脏!我自己都恶心我自己!”
他猛地抬头,眼底是破碎的绝望。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可以像碾死虫子一样杀了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宽容?”
“为什么还要相信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
客厅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夜色从窗外涌进来,将他单薄而崩溃的身影裹住,像是要将他彻底吞噬。
白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可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