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夜依言默默向后退了半步，与那漂浮的灵体拉开些许距离。
果然，澹台箐那原本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扭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清晰了不少。
不是说靠近我会让她们魂体更舒服、更稳固吗？这又是闹哪样……
女人的心思，难道变成魂体了也这么难懂？
按下心中的吐槽，尘夜神色一正，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冷静下来就好。但我还是需要了解清楚，你……和那个名为澹雪凤的女人之间的渊源，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澹台箐的灵体微微波动，仿佛是在做一个深呼吸，这次她没有再失控，声音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恨意，缓缓开口：
“我刚才说了，她不是人。”
“嗯？”尘夜眉头微蹙，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并非只是一句情绪化的气话，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是人’？”
“没错。”澹台箐的声音斩钉截铁，
“正如她的名字所示，她本质上，是一只‘雪凤’。
你既然与他们打过交道，并且能引得那畜生不惜代价对你出手，想必之前也接触过他们的其他成员，仔细回想一下他们的名字，或许能发现端倪。”
尘夜闻言，脑海中立刻电光石火般闪过——蝠学虎、澹雪凤……这些名字！
他又猛地回想起被囚禁在血蜕傀衣匣中的那道天使意志，其本源形态，不正是一只狰狞的蝙蝠虚影吗？！
当时他只以为是某种功法导致的形态变化，毕竟修炼界中将元婴、金丹乃至自身形态修炼成异兽模样的功法虽不常见，但也绝非没有。
可如今结合澹台箐的话来看，那恐怕并非后天修炼而成，而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源形态！
“察觉到了吧？”澹台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族。”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极其不愿触碰的往事，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
“她当初……就是伪装成一只受了重伤、气息奄奄的‘冰灵鸾’，利用我的同情心，博得了我的信任，被我……收养。”
“等会……收养？！”
尘夜惊诧莫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依靠那种诡异的‘天使秘法’进行意志占据吗？”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能轻易夺舍他人、实力恐怖的存在，居然需要靠伪装成弱小受伤的灵兽来博取同情、被人收养？
这与他之前了解的、通过《天使秘法》接引意志操控宿主的方式截然不同！
“秘法？”澹台箐的灵体也显露出明显的疑惑，“什么天使秘法？”
“是一种名为《天使秘法》的诡异术法。”
尘夜见对方似乎不知，虽有些疑惑，但也将自己从系统那里得知的关于此秘法的信息，选择性地讲述了出来——
从如何让至亲至爱之人献祭精魄本源辅助修炼，到帮助修炼者突破大境界瓶颈，最终在化婴境时被所谓的天使意志彻底占据、操控，成为容器。
在澹台箐这位亲身经历过被占据的受害者面前，尘夜觉得没有必要过多隐瞒这些已知的信息。
“我之前接触过的另一个成员，名为蝠学虎。他正是凭借这种《天使秘法》，在西荒天域的云州城，成功夺取了城主凌峰的身体，并将其操控。”
尘夜说完，目光沉静地看向澹台箐的灵体，等待着她的回应。
“嗯……”澹台箐的灵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搜索着残破的记忆，最终带着一丝茫然开口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天使秘法》……在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相关的信息……”
这下轮到尘夜愣住了。
一人一魂，一个凝实，一个虚幻，就这么在寂静的修炼室中默默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信息错位的诡异感。
“也可能是因为……”
澹台箐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苦涩，
“我被那畜生彻底操控之后，原本的魂魄就被她几乎彻底搅碎、磨灭了。
如今存在的我，仅仅是一缕侥幸残存下来的魂丝，记忆早已支离破碎，丢失了太多关键的信息……
甚至连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我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她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关键，语气骤然变得急切起来，连声问道：
“对了！现在！现在是紫白历多少年了？！快告诉我！”
紫白历？
尘夜闻言，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纪年方式……他从未听说过。
看着澹台箐那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谭姐姐……”
最终还是蔺容容的意识接管了魂体，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不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代为回答道，
“现在……是宸曜历……四百四十五年。至于紫白皇朝……我也不知道它在何处。紫白历……我们，不甚知晓。”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修炼室。
那共生的灵体剧烈地波动起来，显示出内部意识极不平静的状态。
尘夜心中叹息，却不得不继续开口，将这个残酷的事实补充完整：
“据我所知，当今的修炼界，至少在我所能接触到的层面，只有‘宸曜圣朝’这一个庞大皇朝，统御着无尽疆域与亿万凡人。
其他的……以‘紫白’为名的皇朝，我从未在任何典籍或传闻中见过。抱歉……”
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宸曜历四百四十五年……
即便那紫白皇朝是紧挨着宸曜圣朝建立的上一个朝代，中间相隔的岁月，也已足足数百年。
澹台箐记忆中的一切，她所熟悉的世界，她所牵挂的人与事……恐怕早已在漫长到难以想象的光阴长河中，化为了历史的尘埃，消散无踪。
那漂浮的灵体，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修炼室的门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伴随着尘铃带着些许疑惑的清脆嗓音：
“哥？你在里面吗？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