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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阁”并非林晚想象中的阴森地牢,反而是一间布置得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石室。四壁光滑,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头顶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白光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却又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石室内除了一张冰冷的石床,便再无他物。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奇异香气。

那两名灰衣人将林晚推进石室后,便迅速退了出去,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将内外彻底隔绝。死寂,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环顾四周,心中明了。这并非肉体上的刑罚,而是更加可怕的——心理战和环境压迫。剥夺所有外界刺激,用绝对的寂静和孤独,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苏玉衡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在极致的空虚和压力下,精神崩溃,最终屈服。

“真是……好手段。”林晚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她经历过信息爆炸的现代,也经历过穿越初期的茫然与挣扎,心智远比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坚韧。但即便如此,面对这种针对心灵的酷刑,她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尝试再次沟通系统,却发现【文明火种远程感应】变得极其微弱和不稳定,似乎被这石室某种特殊的结构或能量场所干扰。连系统的基础功能都受到了影响。

真正的孤立无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整天。林晚起初还能保持冷静,盘膝坐在石床上,尝试冥想,回忆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与谢景珩相处的温馨时刻,回忆星火谷众人共同努力建设家园的场景,用这些美好的记忆来对抗周遭的虚无。

但渐渐地,那无处不在的白光和死寂开始侵蚀她的感官。眼睛因为长时间接受单一强光刺激而开始干涩刺痛,耳朵里开始出现各种莫名的嗡鸣和幻听。那淡淡的奇异香气,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情绪,放大她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谢景珩浑身是血倒下的画面,星火谷在战火中燃烧的场景,族人们绝望的眼神……那些她极力压抑的负面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

“景珩……你还活着吗?”

“铁柱、王莽……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星火谷……还能守住吗?”

“我……还能逃出去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孤独、担忧、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开始感到呼吸急促,心跳紊乱,一种想要疯狂呐喊、想要砸碎一切的冲动在胸腔里积聚。

“不能……不能这样下去……”林晚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血味和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瞬。她知道自己不能输,一旦精神崩溃,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挣扎着从石床上爬起,开始在这狭小的石室内踱步,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精神的侵蚀。她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谢景珩的名字,默念星火谷,默念那些需要她守护的人。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火种未灭……希望就在……”

她如同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反复诵念着这些支撑她的信念。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迸发出一种不屈的倔强。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林晚感到自已的意志力即将到达极限,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影和幻觉时——

“吱呀——”

厚重的石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刺眼的光线(相对于石室内的白光)涌入,让林晚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苏玉衡那熟悉的身影,再次站在了门口。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惋惜,以及……一丝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林姑娘,这‘问心’之苦,滋味如何?”苏玉衡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

林晚扶着冰冷的墙壁,勉强站直身体,尽管浑身颤抖,虚弱不堪,却依旧昂着头,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回答道: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