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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婆婆,我能看看嘛?”陈默上前。

“可以啊,只不过,你们别觉得晦气就行,毕竟这是已故之人的东西。”

陈默笑着说当然不会,然后拿起了盒子中的几块鹅卵石仔细端详着,而一旁的苏婉晴和沈熹微则是拿起那几块精美图案看着。

看着手里的小鹅卵石,想起谭秀芬说的话,陈默能大致猜到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小默,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乐一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陈默手中的小石子掉在了盒子中发出了一声“当”的一声。

“这什么东西啊?”陈乐一好奇的看着桌上的盒子。

陈默正要说话,但是才开口就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将盒子里的小石头拿出来,等拿到一定高度后,陈默张开手,石头自由落体,砸到了盒子上,又是“当”的一声。

“哎?”

陈默又重复了两次之后,房间里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小盒子上。

“谭婆婆,这盒子...”

“我姐姐已经走了,要不是有你们,恐怕我走了之后这盒子也要跟着我一起走了,正好我也想看看,我姐姐还留了什么东西。”

几人围着盒子鼓捣了一会儿之后,在盒子最底下,众人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夹层,夹层里面有几封泛黄的书信。

陈默先将书信全部给谭婆婆看了一下,得到谭婆婆允许后,众人才围在一起一同看着书信。

第一封信,信纸是那种最常见的横格纸,纸质薄而脆,边缘已有些许磨损。

在信纸的背面晕开着一片深色的水渍,许是当年屋檐融化的雪水不慎滴落

秀芬:

展信佳。

笔提起,又落下,不知该从何说起。当你读到这些字句的时候,我乘坐的火车,想必已经驶出了川蜀盆地,窗外的风景正从熟悉的丘陵,换作陌生的山峦。

今天在集合点,当队长在名册上念出陆怀瑾三个字时,我眼前浮现的竟是去年秋收时的晒谷场。你站在那里,教我如何挥动连枷,金黄的谷粒飞扬起来,落在你的发梢和肩头,夕阳为你镀上了一层光,那景象比我读过的任何诗篇都更要动人。

这个决定,我终究是没能当面与你言说,还记得榨油坊后门那个飘着薯香的夜晚吗?我们分食着一个烤红薯,你说起你在滇省当兵的哥哥,说他信里夹带的木棉花,红得像一团火。

如今,边境的烽烟燃起,我想,是时候该我接过那杆枪了。

乡亲们情谊深,塞给我的鸡蛋,我悄悄放在知青点灶房的瓦罐里,你记得去取。你咳疾未愈,入了春,也万莫再贪凉去碰那冷水田。

若三年后我能囫囵个儿地回来,定当第一时间,站到你家门前,让风见证我的归来。

倘若......倘若归来的,是一只覆着旗帜的木匣,也请你不要哭泣,若有机会,代我去看看天安门的城墙,触摸一下它的砖石,便当是我回来了。

秀芬,我此去并非为了搏一个功名。只是希望,往后这村子里的姑娘们,每一个夜晚都能在宁静的月光下,安心地穿针引线,绣出最美的蜀绣。

知青 陆怀瑾

...

第二封信的信纸更为粗糙,带着颠簸旅途的痕迹,字迹也因此显得有些急促和不稳。

秀芬同志:

我们已经抵达了边境,此地的木棉开得正好,一树树毫无保留的红,灼人眼目。

白日的训练结束后,我常独自望着北方出神,算算时节,你那边的芙蓉也该冒出嫩芽了吧?不知你窗台那盆栀子,今春可曾吐露芬芳?

明日,我们便要开赴前沿阵地了,我将你绣的那方手帕贴身收着,上面的芙蓉花开得正好,仿佛还带着蜀地的温润,同班的战友小刘见了,好生羡慕。

但他不知道,这绵密的针线,一针一线,都绣在了我的心上。

山河壮美,值得吾辈以命相护,若我此行未能归来,请你不要过于悲伤,觅一位良人,缔结连理,生儿育女,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这便是我为脚下这片土地而战的,全部意义了。

革命敬礼!

陆怀瑾

...

第三封信被保存得极其平整,但纸张上却浸染着一片暗红。

秀芬,我的秀芬: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的名字了。

黎明之前,我们连将向34号高地发起进攻,此刻,阵地上异乎寻常的寂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敲打着南国的夜。

死亡,我并不畏惧。我只怕我离去之后,会成为你心口一道永难愈合的伤疤。

你还记得下乡第一年的那个冬天吗?你突发高烧,我背着你,跌跌撞撞走了二十里山路去找卫生院。你伏在我背上,气息滚烫,你说:怀瑾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那时你呼出的热气,拂过我的脖颈,比此刻边境的晚风,要温暖千百倍。

对不起,秀芬,我恐怕要食言了。

我的挎包里,放着两样东西:一本我手抄的《伟人诗集》,还有这几个月省下的津贴——我本想着,等战争结束,就去县城供销社,为你买回那套你心心念念的苏绣金线。

秀芬,若他日你遇到一位真心待你的同志,切莫因我而蹉跎了你的年华,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其中也包括我无法参与的那个你的余生。

陆怀瑾

...

第四封信的笔迹苍劲沉稳,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平静,被精心地折叠着,与那三封旧信安放在一起。

怀瑾:

几十年光阴流转,今日我终于能够提笔,为你写下这封回信。

我此生未曾嫁人,并非固执,只是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再未遇到过一个人比得上那年的秋天,那个在晒谷场上为我寻回失落绣针的知青青年。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蜀绣,从前在绣坊,后来自己带了徒弟,去年,我绣了一幅两只大雁在一起的图,他们说我思春了,要绣也该绣鸳鸯。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大雁对伴侣才最忠贞,那是我绣的最好的一幅图,我把它烧了,因为我想让你也瞧瞧。

怀瑾,我老了,青丝已成白发,眼神也不如从前,但我的手依然稳,还能绣出比当年更细的丝线,回首这一生,我从未后悔过这场等待。

我有时候会想到时间要是能倒流就好了,回到我十九岁的时候,回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当然,我不会拦着你,因为你做的事情是伟大的,在大爱面前,我和你的爱可以稍稍后退一点。

怀瑾,在写下上一行的时候,我后悔了,我想再换个愿望,要是时间能够在你走的前些天一直不动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拦着你,我们两个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最后,希望我能多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这样我们没准下辈子又能在十九岁那年遇见了。

爱你的,等你的秀芬

2008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