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站在孤儿院铁门前,青铜药杵吊坠贴着胸口发烫。他刚从密室杀出,精血未稳,护腕下的旧疤还在渗血。周嫂跟在他身后半步,呼吸粗重,右眼失明的空洞里泛着冷光。
铁门锈蚀严重,边缘卷曲,门缝透出一丝蓝光。风穿过门缝时发出低鸣,像有人在哼童谣。齐砚生抬手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向内倒去,扬起一层灰。
走廊漆黑,地面铺着碎裂的瓷砖,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滴水声不断,节奏不规则,有时快有时慢。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不是一声,是很多声,男的女的,高的低的,混在一起,听不清内容,只觉得压抑。
周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往前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地方不对。”
齐砚生没动。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已泛起青光。视野变了。空气中浮着无数淡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交织成网,罩住整条走廊。这些丝线带着记忆波动,和刚才血雾中的频率一致。
“是记忆构建的幻境。”他说,“不是真实空间。”
周嫂松开手,退后半步,“二十年前我就该把它烧了。”
齐砚生迈步进去。脚踩在瓷砖上发出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开关上。哭声忽然变大,又猛地消失。墙壁上的金丝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入侵者。
左侧第三间教室的门缝下,蓝光最亮。
周嫂抬手指过去,“那里有解药。”
齐砚生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解药。”她重复一遍,语气坚定,“沈清梧要活下来,必须拿到那东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次我没骗你。”
齐砚生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说话,走向那扇门。门是木制的,老旧变形,把手生锈。他没碰把手,直接用古瞳穿透门板。
画面出现。
房间很小,四面白墙,中央摆着金属手术台。五岁的寒隼被绑在台上,手脚固定,身上没有衣服。他双眼睁大,满脸是汗,嘴唇发紫,明显在强忍疼痛。
门开了。裴玉容走进来,穿白大褂,戴单片金丝眼镜。她手里拿着银尺,尺尖闪着寒光。她走到台边,低头看着寒隼,嘴角微微上扬。
“再忍一忍,”她说,“你就是完美的容器。”
寒隼想摇头,但头被固定住了。他只能发出呜咽声。
裴玉容举起银尺,对准他太阳穴,缓缓刺入。
银尺没入皮肤那一刻,寒隼全身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叫。血顺着太阳穴流下,染红了头发。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齐砚生收回视线,瞳孔青光未散。他明白了。寒隼体内的灵脉、禁制、双生咒,都不是后来加的。控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裴玉容不是在培养杀手,是在制造一个能承载记忆与能量的活体容器。
她早就计划好了今天。
周嫂站在他身后,声音发颤:“我当年没能救下他。那天我躲在通风管里,看着他们把他抬进来,绑上去……我想冲出去,可齐大夫说过,不能暴露。”
齐砚生没回头,“你认识我父亲?”
“不止认识。”她说,“我是他最后一个徒弟。青囊门覆灭那天,我背着他逃出来,但他伤太重,死在半路。临死前把药杵交给我,让我找到你,保护你。”
齐砚生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护腕下的疤痕,想起每年生日喝下的毒药,想起裴玉容每次给他系领带时涂着毒药的指甲。
一切都有了答案。
地面突然震动。
咔的一声,走廊地板炸开,一条漆黑触手破土而出,表面布满褶皱,顶端裂开一道口子,像嘴。更可怕的是,触手根部浮现出一道月牙状疤痕——和沈清梧耳后的一模一样。
齐砚生立刻后退,同时甩出三根银针,钉入触手前端。针尾青光一闪,触手剧烈抽搐,缩回地底。
第二条、第三条接连破开地板,从不同方向扑来。周嫂抽出藏在围裙下的银针,扎进自己手臂,以血引针,画出一道弧线。金光闪过,两条触手被斩断,断口喷出黑血。
“它们认得你!”她喊,“快走!别停在这!”
齐砚生没动。他盯着断掉的触手。黑血在地上蔓延,碰到瓷砖缝隙时发出滋滋声,冒出白烟。他蹲下,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鼻下。
艾草香。
和沈清梧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些触手不是普通畸变体,是用沈清梧基因改造过的生物兵器。它们能感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血里也有青囊门的血脉。
第四条触手从天花板砸下,速度极快。齐砚生翻滚躲开,肩头被擦出一道血痕。他顺势将一根银针插入地板裂缝,引动古瞳之力,青光顺着裂缝扩散,暂时封住下方通道。
触手停顿了一瞬。
就这一瞬,他抬头看向那扇教室门。门缝里的蓝光变得更亮了,像是在召唤。
周嫂捂着右臂伤口,喘着气说:“解药就在里面。我知道怎么拿,但需要你挡住它们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他问。
“因为我参与过配方。”她直视他,“当年我和裴玉容一起研制抑制剂,用来压制沈清梧体内的畸变毒素。后来她改了方子,加入了控制成分。真正的解药被藏在这间教室的夹层里,只有青囊门血脉才能打开。”
齐砚生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你早不说?”
“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承受真相。”她苦笑,“现在我知道了。你能。”
地面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整条走廊的金丝网络开始崩解,记忆场正在崩溃。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出,有的甚至从墙壁里钻出来。
齐砚生拔出七根银针,排列在掌心。古瞳光芒大盛,他能感觉到天地隐力正通过残卷烙印流入体内。每一根针都开始发热。
“十分钟。”他说,“我给你十分钟。”
第一条触手扑来时,他迎上去,银针刺入其核心节点。青光炸开,触手断裂。第二条从背后袭来,他侧身避让,反手一针扎进关节处,将其钉死在墙上。
周嫂冲向教室门,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蓝光倾泻而出。
齐砚生眼角余光看见她进门,随即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柜子被推开。他不敢分心,三根银针在空中划出弧线,组成防御阵型,挡住一波突袭。
地板越来越不稳定,裂缝越来越多。触手数量不减反增,有些已经长出类似眼睛的器官,死死盯着他。
周嫂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找到了!是鎏金药臼!上面刻着‘宁苦不堕’!”
齐砚生心头一震。那是青囊门祖训。
他正要回应,脚下突然一空。
整块地板塌陷。他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