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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已带了几分灼人的热度,照耀着洛阳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与月前北上时的肃杀凝重不同,今日的洛阳城外,旌旗招展,冠盖云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在太子苻宏的率领下,于官道两旁列队恭迎。无数百姓也被允许在远处围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盛大节日的喧闹与期待。

王者归来

地平线上,玄黑色的旗帜终于出现,随后是如林的枪戟和反射着阳光的明光铠。苻坚的金车驷马在精锐铁骑的护卫下,缓缓驶来。他并未穿着戎装,而是一身绣金黑龙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通天冠,面色平静,目光深邃地扫过迎接的人群和巍峨的洛阳城楼。凯旋的荣耀似乎并未让他有多少喜色,反而更添了几分沉静与威仪。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苻坚微微抬手示意。仪式繁琐而隆重,献俘、告庙、祭天…一系列流程之后,盛大的庆功宴会在皇宫中举行。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对有功将士的封赏诏书接连宣读,苻晖、张蚝、李威、王永等皆获重赏,朝廷上下沉浸在一片胜利的狂欢之中。

然而,在这盛宴之下,暗流依旧涌动。苻坚能敏锐地感受到,某些大臣在恭贺之余,目光中隐藏的审视与计算。太子苻宏侍立在侧,举止恭谨,却难掩一丝紧张。来自邺城苻丕的贺表措辞极其谦卑,甚至带着谄媚,反而让苻坚心中冷笑。

宴席之后,苻坚并未休息,立刻于深夜召见了丞相、六部尚书及“绣衣”指挥使于清凉殿(而非正式朝堂),进行了一场真正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密议。

殿内烛火通明,巨大的地图铺展开来。苻坚的手指首先点在阴山以北。

“拓跋珪新败,元气大伤,然狼子野心不死。北疆不可松懈。李威老成,坐镇晋阳,总督河东防务,以守为主。另,于河套、云中等地增筑军镇,移民实边,广布烽燧,采用‘堡垒推进,逐步挤压’之策, 慢慢蚕食其生存空间,令其无力南顾。” 这是长期的战略挤压,而非急于一时之功。

他的手指然后划过广袤的中原和河北。

“中原乃根本之地,经此大战,需与民休息。减免赋税,鼓励耕织,流通商贾,尽快恢复元气。河北之地…”他略一沉吟,“由苻晖率部分精锐驻守邺城,然需分其兵权,以稳重之将佐之。另调张蚝入卫洛阳,拱卫京畿。” 此举既安抚了苻丕(仍留邺城),又削弱了其军权(苻晖制衡),并将最骁勇的张蚝置于中央,可谓一石三鸟。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长江一线,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而当下之心腹大患,在南!刘裕窃据钱塘,僭号称制,若不剿灭,国无宁日!”

但他并未冲动:“然灭国之战,非同小可。刘裕非桓玄,其能屈能伸,善于抓住时机。我军虽胜,亦需休整。故南征之事,不可仓促。”

他提出一个全面的方略:

全力恢复北方生产,积蓄粮草,打造军械,训练新兵,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南征做好万全的物质准备。

令苻朗在南线继续保持高压态势,水陆军不断演习、巡弋,制造紧张气氛,疲扰刘裕,让其不得安宁,无法顺利发展。

大肆宣扬拓跋珪败亡惨状(夸大),营造北疆已靖、下一个必是刘裕的舆论,同时暗中抽调部分北线精锐,南调至徐州、寿春一线秘密集结,完成战役准备。

“绣衣”加大对钱塘的渗透,离间刘裕与当地士族、乃至其麾下将领的关系。同时,尝试联络西蜀谯纵,许以利益,诱其骚扰刘裕后方,或至少使其保持中立。

“朕要的,不是击溃,而是彻底歼灭!”苻坚斩钉截铁,“待万事俱备,朕当亲率大军,水陆并进,一战而定江南!”

这是一个宏大的、缜密的计划,体现了苻坚作为成熟政治家和战略家的耐心与远见。

几乎在苻坚回到洛阳的同时,关于苻坚已开始着手整顿内政、筹备南征的详细情报,也通过各种渠道摆在了刘裕的案头。

刘裕看完,惊出一身冷汗。苻坚没有立刻南下,反而如此沉稳地布局,这比立刻发动进攻更可怕!这意味着一场规模空前的、准备充分的灭国之战正在酝酿。

他立刻彻底放弃了任何冒险北攻的念头。“快!传令檀道济,停止向历阳集结!全军转入防御!沿江险要,加修堡垒!多挖壕沟,广积粮草!水军战舰收缩,依托港口水寨,严密防护!”

他知道,在苻坚准备好的雷霆一击面前,任何投机取巧都是自取灭亡。唯有依托钱塘天险,深沟高垒,打一场顽强的防御战,才有一线生机。

但仅靠防守是不够的。他必须寻找外援,分散苻坚的力量。

“西蜀!”刘裕眼中一亮,“谯纵虽割据自立,然与苻秦并非一心。若其能出兵汉中,威胁关中,苻坚必不能全力南下!”

他立刻召集心腹谋士,精心策划:“立刻挑选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秘密入蜀!去见谯纵,告知其唇亡齿寒之理!告诉他,若苻坚灭我,下一个必是西蜀!我愿与他结为兄弟之盟,共抗暴秦!事成之后,愿以荆州之地相谢!”(空头支票,荆州已被被苻朗控制)

这是一步险棋,谯纵未必会答应,但无论如何,必须尝试。他派出使者星夜兼程,绕道险峻山路,前往成都。

苻朗在建康,严格执行着苻坚的方略,不断加强江防,同时利用“绣衣”大肆散布恐慌情绪,并加紧对江南士族的拉拢,效果显着。

而在成都,蜀王府内,谯纵接到了刘裕的结盟请求和丰厚承诺。他拿着国书,沉吟良久。

“主公,刘裕乃穷途末路,欲拉我下水耳!苻坚势大,不可轻易得罪!”有臣僚劝阻。

“不然,”另有谋士道,“刘裕所言,未必没有道理。若刘裕覆灭,苻坚下一个目标,确有可能是我西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刘裕互为犄角,令苻坚有所顾忌。”

谯纵野心不大,只想偏安一隅。他既害怕引火烧身,又担心将来独木难支。最终,他采取了暧昧态度:热情接待刘裕使者,收下厚礼,口头答应共同抗秦,但对于出兵日期、兵力多少等实质问题,则含糊其辞,拖延不决。他想坐山观虎斗,待价而沽。

消息传回钱塘,刘裕虽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至少,谯纵没有立刻拒绝,这就留下了操作空间。他继续加紧迫使,加固防线,同时不断派遣使者催促西蜀,并许以更多虚无缥缈的好处。

南北双方,进入了一个短暂的、暴风雨前的平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