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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黄河解冻的轰鸣声如同战鼓,敲响了西征的序曲。苻坚御驾亲征,离了邺城,迤逦西进。他没有选择舒适奢华的銮驾,而是与普通将领一样,顶盔贯甲,骑马而行。皇帝的身先士卒,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到这支庞大军队的每一根血管之中。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反射着冰冷的阳光,队伍绵延数十里,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汇聚成一股沉闷而令人心悸的雷鸣,向着西方的天险——潼关,滚滚而去。

洛阳,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当苻坚抵达时,这座巨大的军事堡垒已然沸腾。囤积数年的粮草军械被有序分发到各营,完成最后休整的精锐之师精神抖擞,渴望着战斗。苻朗、苻晖、雷恶地等将领早已摩拳擦掌,等候最终的进攻命令。

军议在洛阳都督府紧张进行。巨大的沙盘上,潼关及其周边山川地貌栩栩如生。

“陛下,”苻朗作为前军都督,率先禀报,“据‘绣衣’最新情报,姚苌深知潼关乃性命攸关,遣其子姚兴率精兵五万,并强征民夫数万,日夜加固关防。关墙加高逾五丈,壕沟深掘,遍布铁蒺藜、陷马坑。关外十里,烽燧相望,哨卡林立,戒备极其森严。姚兴更是放出狠话,要让潼关成为我军的坟场。”

帐内诸将闻言,面色都凝重了几分。潼关之险,天下皆知,强攻必然代价惨重。

苻坚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沙盘上那道狭窄的通道和巍峨的关城。现代军事理论中关于“减少正面强攻”、“寻找不对称优势”、“心理战”的要素在他脑中飞速碰撞。

“潼关天险,强攻乃下下之策,正中姚兴下怀。”苻坚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军新锐,士气正旺,岂能浪费于蚁附攻城,徒耗性命?”

他手指点向潼关两侧的群山:“姚兴重兵皆集于正面关墙,其侧后山岭虽险,然必有疏漏。可遣精干之师,攀越山岭,迂回至关后,或焚其粮草,或扰其营寨,或伺机里应外合!”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需要极强的山地行军能力和极高的隐蔽性。

“末将愿往!”雷恶地瓮声请命,其麾下羌骑虽不善攀山,但部下亦有善于山地作战的部落勇士。

“末将亦可分兵策应!”苻晖不甘示弱。

“好!”苻坚断然下令,“雷恶地,予你五千山地锐卒,多带钩索、短刃、火油,三日内,务必寻小路翻越秦岭支脉,穿插至潼关之后!不必求大战,以袭扰、放火、制造混乱为主!”

“苻晖,率一万精骑,于关前日夜鼓噪,多设疑兵,佯装打造攻城器械,吸引姚兴注意,为雷恶地创造机会!”

“苻朗,总督各部,筹备真正攻城器械,一旦关内生乱,或雷恶地得手,即刻发动总攻!”

“朕自统中军,为你等压阵!”

军令如山,各部立刻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潼关前线呈现出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态势。关前,秦军营垒连绵,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巨大的攻城器械若隐若现,苻晖甚至组织了几次规模不小的佯攻,箭矢如雨,杀声震天,逼得姚兴不得不将主要精力集中于正面防御,不断调兵遣将,加固关墙。

而就在这喧嚣的掩护下,雷恶地率领五千精选的士卒,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潼关以南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抛弃了战马和笨重装备,仅携带数日干粮和轻便武器,沿着猎户和采药人踩出的、几乎被遗忘的崎岖小径,艰难地向北迂回。荆棘刮破了衣甲,山岩磨穿了鞋底,夜间寒气刺骨,但他们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和对功勋的渴望,艰难却坚定地向着目标区域渗透。

姚兴并非庸才,他也担心秦军迂回,在侧翼山岭布置了哨卡。然而,雷恶地的行动太过隐秘,选择的路径也极其刁钻。小规模的遭遇战不可避免,秦军山地锐卒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除掉了零星的燕军哨所,没有让任何消息提前泄露回潼关。

第三日深夜,雷恶地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迂回到了潼关背后的一片密林之中。透过林木缝隙,已经可以远远望见潼关背后连绵的燕军营寨和星星点点的灯火,甚至能听到隐约传来的更梆声。

“将军,找到了!他们的粮草大营,就在那边山谷里!”一名斥候兴奋地低语。

雷恶地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儿郎们,休整一个时辰,饱餐战饭!拂晓时分,给他们送份大礼!”

与此同时,潼关正面的佯攻达到了高潮。苻晖下令士兵们彻夜鼓噪,点燃无数火把,将半边天都映红了,摆出一副即将发动总攻的架势。姚兴及其部下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所有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在正面,根本无暇顾及身后。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困顿的时刻。雷恶地如同猛虎般跃起,低吼一声:“动手!”

五千锐卒如同鬼魅般扑出山林,直扑燕军后营!他们并不冲击坚固的营垒,而是专门寻找粮草囤积地、马厩、工匠营等薄弱环节,疯狂地投掷火把、火油罐!顷刻间,燕军后营多处火起,浓烟滚滚!战马受惊,四处狂奔,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以为秦军大队已然从天而降,顿时陷入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

“敌袭!后面有敌人!”

“粮草着火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姚兴正在关墙上督促防御,闻听后方大乱,火光冲天,惊得魂飞魄散!“怎么可能?!秦军从何而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军竟能翻越在他看来鸟兽难通的险峻山岭!

就在燕军后方一片大乱、指挥失灵之际!

“咚!咚!咚!”

潼关正面,秦军阵营中,真正的总攻战鼓惊天动地地擂响了!

苻朗亲自督阵,蓄势已久的投石机发出怒吼,巨大的石弹划破黎明前的黑暗,狠狠砸向潼关关墙!数十架庞大的云梯、冲车,在重甲步兵的护卫下,如同移动的森林,向着关墙缓缓逼近!箭矢如同飞蝗般覆盖了城头!

关墙上的燕军腹背受敌,军心瞬间崩溃!后面的混乱和火光让他们无心恋战,前面的猛攻又让他们无法脱身!

“陛下!时机已到!”苻晖兴奋地冲到苻坚面前。

苻坚立于中军望楼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惨烈而壮观的景象。火光映照着他冰冷的铠甲,现代灵魂对战争残酷的本能抗拒被帝业宏图的巨大推力死死压制。他缓缓抬起右手,然后猛地向前一挥。

“全军——突击!”

最后的预备队投入战场!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那已然摇摇欲坠的潼关天险!

血战,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每一寸城墙,每一段壕沟,都成为了双方士兵血肉相搏的修罗场。雷恶地在后方搅起的混乱,成为了压垮潼关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然而,它照亮的不再是固若金汤的雄关,而是一片尸山血海,以及那面终于被插上潼关残破关楼之上的、猎猎飘扬的玄色“秦”字大旗!

潼关,破了。

姚兴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弃关而逃,狼狈西窜。

苻坚在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缓缓策马,通过那布满残骸和鲜血的关门。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但他目光坚定,直视前方。

通往长安的道路,已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