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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紫宸殿。

虽已是深夜,但殿内依旧烛火通明,如同白昼。苻坚并未安寝,他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天下舆图前,身影被烛光拉得悠长。地图上,代表秦军的黑色小旗已插满江北,一面尤为醒目的黑旗牢牢钉在江陵,而另一面则正指向夏口,其周围却散落着几面代表受阻和胶着的红色标记。

他的手中,紧握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一份来自苻晖,详细禀报了夏口战事受阻、伤亡颇重的情况,并转来了并州李威关于北魏骚扰、请求指示的奏报。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儿子那份焦灼、不甘以及隐晦的求援之意。另一份则来自“绣衣”都督影狼,内容更为冷酷客观:夏口晋军抵抗顽强,尤其提及一名叫刘裕的军司马表现出色;桓伟虽庸,但凭坚城死守;军中新附之荆州兵确有不稳迹象;并确认了北魏游骑的确在并北频繁活动,虽未大举入侵,但牵制效果明显。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苻坚的目光如同鹰隼,在地图上北方的并州与南方的夏口之间来回移动。他的眉头微蹙,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中深处不断闪过的计算光芒,显示着他脑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权衡。

“拓跋珪……果然不肯安分。”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并州的位置敲击着,“骚扰粮道,掳掠边民,是想试探朕的底线,还是想牵制朕的南征大军?”

他深知拓跋珪的枭雄之姿,此人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并州的压力是真实的,李威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他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夏口。

“刘裕……”苻坚知道在历史上他北伐很成功,并回健康后,篡了司马家的东晋。影狼的报告很少会特意提及对方中下层将领的表现,此人必有过人之处。“难道是我改写历史,让刘裕提前登场了?”一丝淡淡的压力和更深的警惕在他心中升起。

更重要的是,苻晖的困境他感同身受。夏口这颗钉子,必须尽快拔除!南征大业,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若拖延日久,一旦建康方面缓过气来,或是桓玄与司马道子出现意想不到的妥协,整个战略都将被动。

“北方……南方……”苻坚喃喃着,现代的地缘政治思维与帝王的决断力在他脑中飞速融合、碰撞。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拓跋珪欲行骚扰牵制之策,朕岂能遂了他的意?”他冷哼一声,“并州防线固然重要,但相较于一举平定江南、完成一统,北方的些许骚扰,朕还能承受得起!”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南征优先,必须集中一切力量,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拿下夏口,打开东进通道!

他快步走回御案前,铺开绢帛,提起朱笔,开始疾书。

第一道旨意,是发给并州刺史李威的:

“李威卿:并州军情,朕已悉知。拓跋珪狡黠,骚扰边陲,意在牵制,朕岂不知?然南征乃国运之战,刻不容缓。着尔严密监视魏虏动向,依托关隘,固守要点,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可放弃部分外围壁垒,收缩兵力,确保晋阳、壶关等核心重镇无虞。所需粮饷,朕会从河北另调补充。纵有小股虏骑渗入,掠我边民,此诚可恨,然相较于江南大局,此乃疥癣之疾!望卿体谅朕之苦心,为帝国守好北门,待朕平定东南,自当亲率王师,北扫虏庭,与卿共雪此耻!”

旨意明确要求李威以防守为主,甚至默许暂时放弃一些边缘地带,集中兵力保住核心区域, 要求他暂时忍受北魏的骚扰,全力保障南线。

第二道旨意,则是发给征南大将军苻晖的:

“晖儿:夏口战报,朕已览毕。攻坚受阻,将士辛苦,朕心知之。然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岂有一帆风顺?遇挫勿馁,当更显坚毅。并州之事,朕自有安排,尔无需北顾,专注眼前战局。”

“朕已决意,从并州李威处,抽调其麾下最精锐之‘并州狼骑’五千,由猛将张蚝率领,星夜兼程,南下驰援于你!此皆百战锐卒,悍勇无匹,尤善攻坚破垒。望尔善用之,一鼓作气,克定夏口!”

“另,朕已严令影狼,加大策反力度,务必从内部分化夏口守军。对那个刘裕,若能擒获,朕要活的。若不能……则务必斩除,免为后患。”

“记住,时间在我,亦不在我。速决!”

写罢,他用上玉玺,唤来殿外值守的心腹内侍。

“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发出!不得有误!”

“遵旨!”内侍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旨意,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苻坚做完这一切,并未感到轻松,反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抽调并州精锐,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这意味着北方的防线变得更加薄弱,给了拓跋珪更大的可乘之机。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在南方赌一把大的!

他再次走到地图前,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张蚝……并州狼骑……”他默念着这支王牌部队的名字。张蚝乃是原前秦宿将,以勇猛癫狂着称,号称“万人敌”,其所统领的并州骑兵更是天下精锐。将他们投入夏口战场,无疑是要一锤定音!

“苻晖,朕把最锋利的刀给了你,不要让朕失望。”他低声说道,仿佛在与远方的儿子对话。

与此同时,遥远的并州晋阳。刺史李威接到了苻坚的旨意。看完之后,这位老将面容复杂,既有对陛下战略的理解,又有对边境局势的深深忧虑。他沉默良久,最终重重一叹。

“陛下决心已定……罢了!”他抬起头,眼神恢复锐利,“来人!传张蚝将军!”

很快,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满面虬髯、眼神狂野的将领大步走入堂内,声如洪钟:“刺史,可是要俺老张去砍那些魏狗了?”

李威将圣旨递给他:“陛下有令,命你率五千狼骑,即刻南下,驰援征南大将军,攻打夏口!”

张蚝一愣,接过圣旨看了看,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去打南蛮子?好!总比在这边关干耗着强!陛下圣明!俺这就去点兵!”对于他这样的猛将来说,有硬仗打便是最大的恩赏。

“记住,”李威郑重叮嘱,“南下之后,一切听从征南大将军号令!陛下对此战寄予厚望,万不可恃勇莽撞!”

“刺史放心!俺晓得轻重!”张蚝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集结队伍的号角声很快在晋阳城中响起。

北方的精锐铁骑,开始南下。而南方的夏口,战火依旧炽烈。苻晖在接到父皇的回信和得知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精神大振,虽然强攻依旧惨烈,但心中已然有了底气和期盼。

战争的天平,因为苻坚一个果断而冒险的决定,即将再次发生倾斜。并州狼骑的南下,将会给惨烈的夏口战场,带来怎样的变数?而北方的拓跋珪,又会如何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那座屹立于长江与汉水交汇处的血色孤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