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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初冬,已有寒意。紫宸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朝会之上的凝重气氛。苻坚端坐龙椅,面色平静地听取着各方奏报,但当议题转向西域与凉州的粮草补给时,争论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户部尚书郭质,一位以持重和精于计算着称的老臣,手持玉笏,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陛下,老臣并非不体谅安西将军与鹰扬将军戍边之苦,亦知西域事关重大。然,国库存粮,实已捉襟见肘!”他展开一卷账目,“自陛下龙兴以来,北伐南征,西定凉州,虽战果辉煌,然大军一动,粮秣耗费何止巨万?去岁关中丰稔,尚可支撑,然今岁中原大旱,赤地千里,江南又逢水患,淹没田舍无数,两大粮仓同时欠收,漕运艰难,各地请求赈济的奏章已堆积如山!”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沉重:“若此时再大规模调运粮草远赴敦煌、充实凉州,恐……恐中原、江南民心不稳,若生饥馑,流民四起,则内忧更甚于外患啊!臣恳请陛下,暂缓西进之策,与民休息,积蓄国力,方为万全之策!”

太子苻宏也出列附和:“父皇,郭尚书所言甚是。儿臣近日翻阅地方奏报,灾情确乎严峻。‘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若根基动摇,纵有开疆拓土之功,亦如沙上筑塔。还请父皇三思!”

他们的反对合情合理,掷地有声。殿内不少大臣纷纷点头,显然,连续多年的战争和今年的天灾,已经让帝国的财政和粮食储备承受了巨大压力。

苻坚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殿下众臣忧虑的面孔,最终落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上。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作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早日结束这纷争不断的乱世,实现真正的天下一统,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他知道,拖延意味着变数,意味着给拓跋珪、给西域那些潜在敌人更多的发展时间。历史的教训告诉他,分裂和拖延往往带来更大的灾难。

但郭质和太子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他。“让老百姓吃饱饭”——这个最基本的诉求,同样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现代理念。他兴兵,他改革,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吗?如果为了未来的统一,而让当下的子民陷入饥荒,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改良了曲辕犁,推广了代田法,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生产力,但在小农经济和靠天吃饭的古代,面对如此广袤的疆域和频繁的天灾,这些改良带来的增量,在巨大的消耗和突发灾害面前,依然显得杯水车薪。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责任感交织在他心头。他既不能因噎废食,放弃统一大业,也不能漠视眼前黎民百姓的疾苦。

就在这沉思与两难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红薯!

他猛地想起了这种在原时空历史中,明朝才传入中国,却以其惊人的适应性、高产和救荒特性,在人口增长中扮演了至关重要角色的作物!耐旱、耐瘠薄,对水肥要求远低于稻麦,单位面积产量极高,且全身是宝,块根可做主粮,藤蔓可做饲料!

“是啊……为何一直局限于现有的作物?既然我能带来制度的变革,为何不能带来物种的革新?”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在他胸中涌动。这才是真正能从根本上提升帝国粮食产能、增强抗灾能力的大杀器!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

苻坚缓缓起身,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郭爱卿、宏儿,尔等所虑,俱是实情,朕心甚明。”他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民以食为天,赈济中原、江南灾民,安抚民心,乃当前第一要务!传朕旨意:即刻从河北、蜀中尚算丰稔之地,紧急调拨粮草,水陆并进,全力赈济中原旱区与江南水患之地!各级官吏,需亲自督办,若有贪墨克扣、办事不力者,严惩不贷!务必使灾民得活,民心安定!”

这道旨意,首先回应了郭质和太子的核心关切,展现了他作为君主对民生疾苦的重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然,西域之略,关乎帝国西陲永固,丝路命脉,亦不可轻言放弃。凉州、敦煌粮草之需,亦需设法解决,但非竭泽而渔。”

他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望向了南方大海:“朕尝闻,海外有奇物,可活人无数。其名为‘甘薯’(苻坚暂以此时可能有的名称),耐旱易活,亩产极高,实为救荒之宝。”

众臣闻言,皆露疑惑之色,显然从未听闻。

苻坚不理会他们的疑惑,直接下旨:“安排管理广州市舶司提举马新,一项紧要差事!”苻坚语气郑重,“命马新利用市舶司之便,传谕所有往来南海、乃至更远东南方诸国(如林邑、扶南,乃至通过商人间接联系吕宋、爪哇等地)之海商、舟师,不惜重金,征集其地之高产农作物种!尤其是朕所说的那种块根类‘甘薯’,以及任何听闻产量高、易种植之陌生粮种、菜种,皆需留意,绘图也好,取实物也罢,务必设法带回!此事,关乎国本,当竭尽全力,若有功成,朕不吝封侯之赏!”

这道命令出乎所有人意料,连郭质和苻宏都愣住了。寻找海外粮种?这听起来有些……玄乎。

“陛下,这海外之物,虚无缥缈,是否……”有大臣忍不住想劝谏。

苻坚抬手制止,目光深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纵有万分之一希望,亦值得一试。此乃为帝国谋万世之基业,非仅为解一时之渴。”

他再次看向郭质和太子:“在此期间,凉州、敦煌用度,需精打细算。命杨定、杨盛,除必要戍守与威慑外,暂停一切非紧急工程与军事行动,就地筹粮,开源节流”

朝会散去,苻坚独自立于殿中,心潮澎湃。他深知寻找并成功引种新作物绝非易事,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更久,其间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这无疑是为帝国的未来买下了一份最重要的“保险”。他将现代的知识与帝王的权力结合,试图撬动这个时代生产力的天花板。一边是迫在眉睫的赈灾与维稳,一边是关乎长远的物种引进与西域战略,这位穿越者皇帝,正以其超越时代的视野和坚定的意志,在现实的困境与未来的希望之间,艰难而执着地开辟着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