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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秦:我的拳头能炼钢 > 第175章 特使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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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的问题,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栎阳这套新生体系的咽喉之上。窝棚内空气凝滞,灯火摇曳的光芒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仿佛映照着各自心中翻腾的思绪。

百里秀指尖的玉珏已然温热,黑伯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连荆云所在的阴影角落,都似乎比平时更加深沉了几分。

秦战迎着赵高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丝毫被问住的窘迫。他没有立刻引经据典地反驳,也没有激昂地为自己辩护,反而像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缓缓地、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赵高细长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特使大人此问,可谓直指核心。”秦战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秦战一介边卒出身,不懂那么多高深的道理。我只知道,看事情,得往前看,往实里看。”

他走到窝棚门口,掀开挡风的草帘,指向外面。暮色渐合,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起,工坊区炉火的红光映照着忙碌的身影,远处格物堂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辨,更远处,是临时开辟的田垄和正在修建的水渠。

“特使大人,您看这栎阳。”秦战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异常清晰,“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聚集的是衣食无着、朝不保夕的流民,是备受排挤、无处施展的工匠。朝廷拨付的粮秣有限,将作监的供给时断时续。若按旧的‘规矩’来,这些人,要么在饥寒中死去,要么在绝望中沦为盗匪,要么……就是在下一次边关战事中,作为消耗品填进去,如同草芥。”

他的话语没有渲染,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却让赵高捏着丝帕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现在,”秦战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高,“他们能吃饱饭,有遮风避雨的窝棚,有力气干活,有盼头活着!工坊日夜不停地出产着大秦急需的钢铁、箭簇、农具!格物堂里,那些原本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人,开始识字,开始算数,开始明白他们手里干的活计为什么这么干!他们不再是累赘,不再是消耗品,他们是能创造出价值、能巩固边关、能让我大秦更强盛一分的力量!”

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铿锵:

“您问我,这套东西,会不会让该安分的人不安分,让该敬畏的东西不再敬畏?那我倒想反问一句——”

秦战的目光如同实质,刺向赵高:“是让这几千人饿死、冻死、战死,成为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损耗’,更能维系您所说的‘规矩’和‘敬畏’?还是让他们像现在这样,人人有活路,个个能出力,将我栎阳打造成一个能源源不断为大王、为大秦输送兵甲粮秣的坚实堡垒,更能彰显王上的威德,更能让天下人敬畏大秦的强盛?!”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番话的重量充分沉淀,然后才继续,语气放缓,却更加犀利:

“至于‘秘技’变得寻常,‘规矩’被取代……特使大人,您从咸阳来,当知我大秦以法立国,商君变法,废井田,开阡陌,奖军功,何尝不是打破了旧贵族的‘秘技’和‘规矩’?正是打破了那些束缚,才有了今日强秦!栎阳所为,不过是在匠造、农事、乃至教化上,行类似之事罢了!”

“我们将匠造技艺系统整理,广授于人,是为了打造更多、更好的军械,让我大秦锐士的刀更利,甲更坚!我们立‘工分’‘贡献’之规,是为了让能者多劳,劳者多得,激发所有人的干劲,而不是让懒汉蠢材靠着资历和出身,趴在国家身上吸血!我们教人‘格物’,是为了让他们更聪明地干活,更有效地解决问题,而不是培养一群只知空谈、不识五谷的腐儒!”

秦战的声音在窝棚内回荡,每一句都像锤子敲打在赵高心上。他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用更宏大的视角、更实际的利益,将赵高的质疑硬生生顶了回去。

“若说‘不安分’,”秦战最后直视着赵高,一字一句地道,“秦战只知道,让治下之民安居乐业,让国家武备日益精良,让大秦的根基更加稳固,这才是为人臣者最大的‘安分’!至于那些只盯着‘尊卑’、‘规矩’的空架子,却无视黎民死活、国家兴衰的论调,究竟于国何益?于大王何忠?!”

掷地有声!

窝棚内一片死寂。百里秀看着秦战,眼中异彩连连,她没想到秦战会以如此强硬、却又如此占据大义名分的方式回应。黑伯胸膛起伏,只觉得一股郁气畅快地吐了出来。连荆云,阴影中的嘴角似乎都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赵高沉默了。

他脸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眼神剧烈地闪烁着。秦战的话,没有一句直接否认旧秩序的重要性,却句句都在用更根本的“国家利益”和“君王权威”来重新定义“安分”与“敬畏”。他将栎阳的“离经叛道”包装成了强化君权、富国强兵的必然选择,将可能的“威胁”转化为了更大的“效用”。

更重要的是,秦战展现出的那种毫不妥协的自信和底气,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可以轻易拿捏的寻常匠官。他背后站着蒙骜等军方势力,他手中掌握着确实能增强国力的技术,而他本人,更有着一套逻辑自洽、难以驳倒的“道理”。

良久,赵高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程式化的、却少了几分疏离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手。

“精彩!秦工师果然快人快语,见识不凡。”他站起身,踱了两步,“听君一席话,倒是让咱家有些……茅塞顿开之感。”

他不再称呼“秦战小子”,而是改口“秦工师”,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效用……确实是最硬的道理。”赵高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秦战听,“王上雄才大略,所求者,正是能让大秦横扫六合、奠定万世之基的‘大用’。至于过程中的些许……‘不拘小节’,只要最终利于王事,想必王上圣心独断,自有衡量。”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他在告诉秦战,只要你能持续证明你的“大用”,只要你的所作所为最终有利于秦王的目标,那么朝堂上那些关于“礼法”、“规矩”的争吵,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秦战心中微微一松,知道最危险的一关,算是过去了。他躬身道:“秦战谨记特使教诲,必当竭尽全力,为大王,为大秦,效犬马之劳。”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态度愈发和煦:“秦工师忠心可嘉。咱家在栎阳这几日,所见所闻,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那水力锻锤与标准化箭簇,于军国大事,裨益良多。咱家回咸阳后,定会向王上……如实禀报。”

他特意加重了“如实”二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接下来的两天,赵高依旧在栎阳盘桓,但气氛已然完全不同。他不再带着挑剔和审视的目光,反而像是来了兴致,主动要求去看更多的地方。他去看了新建的、利用杠杆原理省力不少的吊桥和井架,去看了流民们开垦的、使用了新式犁铧的田地,甚至饶有兴致地旁观了格物堂里一堂关于基础算筹使用的课程,看着狗子和其他孩子笨拙却认真地摆弄着算筹,他破天荒地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再排斥与栎阳的人接触,偶尔会和黑伯聊几句关于火候把控的“经验”,会向百里秀询问账目管理的细节,虽然依旧保持着内侍特有的矜持,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确实消散了许多。

临行前,赵高甚至对秦战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秦工师,栎阳之地,卧虎藏龙,未来可期啊。”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望你好自为之,勿负王恩。”

送走赵高一行人的车队,看着那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道路尽头,秦战站在营地门口,久久未动。

秋风卷起他旧军服的衣角,带着深秋的寒意。

百里秀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人,这一关,我们似乎……过了?”

秦战望着咸阳方向,目光悠远,缓缓摇了摇头。

“过?”他低声道,“秀先生,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这位赵特使,他不是被我们说服了。”秦战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是……看到了更大的‘用处’,以及,暂时无法轻易掌控的‘麻烦’。”

“他选择将‘用处’带回咸阳,而将‘麻烦’……暂时留给了我们,也留给了朝堂上那些,注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人。”

“风暴,只是被推迟了,并未消失。”

远处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如同血染,凄艳而刺目。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