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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秦:我的拳头能炼钢 > 第190章 “活命”才是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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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来自胃囊的空鸣,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凝滞的空气中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旋即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嬴疾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瞬间平复,快得仿佛是灯光摇曳造成的错觉。他深邃眼眸中翻腾的幽光也渐渐平息,重新归于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仿佛有暗流在无声涌动。他没有再看秦战,也没有在意那声尴尬的肠鸣,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卷冰凉的竹简上,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简册边缘。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仿佛被拉长,挤压着人的神经。秦战脸上的涨红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等待最终审判的苍白。他能感觉到冷汗沿着脊柱滑落,带来一道道冰凉的触感。殿内那清苦的熏香,似乎也变得格外浓郁,几乎要掩盖住竹简和陈年墨汁的味道。

嬴疾终于放下了那卷竹简,竹简与案几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秦战身上,那目光不再带有之前的锐利审视,反而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秦战,看到了更遥远的什么东西。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嬴疾低声重复着秦战刚才描述的场景,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咀嚼着这几个字背后所代表的、血淋淋的沉重。“寡人……见过。”

短短四个字,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秦战心湖。他猛地抬头,看向嬴疾。年轻的秦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里,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阴影。那或许是早年随军时目睹的惨状,或许是某份来自灾荒郡县的紧急奏报留下的印记。君王并非深居宫中不识人间疾苦,他只是习惯于用冷静和理智将那些惨象包裹、镇压。

“活下去……”嬴疾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秦战那件沾着些许泥点、看起来与这华丽宫殿格格不入的旧皮袄上,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事,“确实是最朴素的道理,也是最不容置疑的……道理。”

他没有用“义”这个字,而是用了“道理”。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案几上,十指交叉置于下颌前,这个姿势让他少了几分君王的疏离,多了几分专注的思索。

“秦战,”他唤道,声音平稳,“你告诉寡人,你引这‘活水’,筑这‘新基’,是为了让更多人‘活命’,是为了让大秦更强。寡人……姑且信你。”

“姑且”二字,用得极有分量,既表达了有限的认可,也保留了绝对的审视权。

“然,”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牢牢锁住秦战,“你如何向寡人证明,你所言非虚?你所描绘的渭水通途、工坊林立、新军强悍、人才辈出的景象,非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而非是……耗费无数民力国力,最终却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妄言?”

他的问题回到了最初,回到了最根本的信任与验证。蓝图再美好,也需要现实的基石。

秦战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但这一次,他没有慌乱。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道关卡,是决定他能否获得那块“试验田”的关键。他深吸一口气,将腋下那个沉甸甸的桐木木匣取了下来,双手捧在身前。

“王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郑重,“空口无凭,臣不敢妄求信重。此匣之中,是臣与栎阳上下,耗费心血整理编撰的《栎阳发展策论》。”

他上前一步,将木匣轻轻放在嬴疾面前的案几上,与那些堆积的竹简并列。粗糙的桐木匣子,在光滑的黑漆案几和古朴的竹简旁边,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种崭新的、不容忽视的气息。

“其中,不仅有所言诸项之详细规划、数据推演,更有栎阳过去数月,在农事、工坊、军械、乃至‘格物堂’授学方面的初步成效记录。”他继续说道,语气诚恳,“亩产增加了多少,新式犁铧节省了多少人力,标准化箭簇提升了多少射程与穿透,工匠子弟识文断字后对工艺流程的理解加快了几何……皆有据可查,有数可依。”

他没有夸夸其谈,而是强调“数据”和“记录”,这是他能拿出的最有力的证据。

“臣深知,以一地之成效,推及全国,或有不足。但栎阳,便是一个微缩的样板,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的目光灼灼,“它证明,臣所说的这条路,至少在一个小小的栎阳,是能够走通的,是能够让人‘活’得更好,让地方‘强’得更快的!”

他停顿了一下,迎上嬴疾审视的目光,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方案:

“王上若仍存疑虑,臣……愿立军令状!”

这五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带着边关将士特有的狠劲与决绝。

“请王上划一县,不,哪怕只是一乡之地,完全交由臣,依照此《策论》所言试行!以三年,不,两年为期!”他的声音提高,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两年之内,若此地粮秣不能增产三成,若府库税收不能翻倍,若民力凋敝怨声载道,若拿不出像样的新式军械……臣,甘当欺君之罪,愿献上项上人头!”

他直接将自己的性命押了上去。这不是冲动,而是他对自己那套理念的绝对自信,也是打破僵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毫不退缩地看着嬴疾,“若两年之后,此地仓廪丰实,工匠技艺精进,军械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则请王上,信臣今日之言,准臣将栎阳之法,逐步推而广之!”

他以退为进,给出了一个看似风险极大,实则将压力与期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方案。用一个小的、可控的试验区域,来验证整个宏大构想的可行性。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嬴疾的目光,从秦战脸上,缓缓移到了案几上那个朴素的桐木匣子上。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恢复了那规律的“嗒……嗒……”声,只是节奏比之前似乎稍快了一些。

他在权衡。

秦战的提议,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也将风险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选择。成功了,大秦将获得一条全新的、强大的发展路径;失败了,损失的也只是一个“妄人”和一小块土地。对于一位雄才大略又深谙制衡的君王而言,这几乎是最好的安排。

但嬴疾思考的,显然更多。他看的不仅仅是技术的成败,更是这背后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是朝堂势力的平衡,是旧有秩序的反弹,是……眼前这个叫秦战的人,那过于旺盛的生命力和似乎永不枯竭的“奇思妙想”,究竟能走多远,又是否……最终会失控。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秦战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秦战屏住呼吸,等待着。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扫过自己粗糙的面庞,布满老茧的手掌,以及那件承载了无数记忆的旧皮袄。

终于,那规律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嬴疾缓缓站起身。

他身形挺拔,玄色的常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但那股无形的威压,也随之弥漫开来。

他没有去看那个木匣,而是径直走到那幅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目光落在代表栎阳的那个小小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点上,然后,手指向西移动,划过一片比栎阳广阔得多的、标注着山川与少量聚居点的区域。

“寡人给你……”他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栎阳。”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不是一县之地。而是……栎阳郡。”

郡!

秦战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胸腔!郡守!这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这意味着更大的自主权,更广阔的平台,但也意味着更沉重的责任,和更凶险的漩涡!

“你要的‘试验田’,寡人给了。”嬴疾转过身,目光如寒星,直视秦战,那目光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利用与毫不放松的掌控,“但记住,栎阳郡产出之粮秣、军械,需优先供给国用,不得有误。你,可愿立此军令状?”

他将秦战自己的提议,以更正式、更不容反悔的方式,抛了回来。

不再是小小的乡县,而是一个郡!赌注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秦战看着嬴疾那深邃难测的眼睛,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指明的、即将由自己主宰命运的土地,一股混合着巨大压力、无限机遇和破釜沉舟决心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

他没有丝毫犹豫,撩起下摆,单膝跪地,低头,沉声应道,声音坚定如铁:

“臣!秦战!领命!”

(第一百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