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黎对许半夏的心思,她看许半夏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她曾经在照顾许半夏的时候对她产生了另类的心思。
好几次,我有看到,她在偷偷嗅许半夏身上的味道。
以前许半夏跟我提过这事,我只当是小姑娘胡闹。
现在想来,让李黎回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她细心,又熟悉国内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人。
就算……就算她对许半夏真有什么超出友谊的心思,又能怎么样呢?
总好过让许半夏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躺着。
我给李黎打了个电话,语气尽量平静:“照顾好她,别让她出事,她的工作,要是可以,你就帮她。担待一二。等我回去,就让你回国。”
李黎在那头轻笑:“亲爱的放心,半夏姐也是我重要的人。”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一种笃定的暖意,让我莫名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工地上的塔吊缓缓转动。
沙漠的风带着沙砾打在玻璃上,像极了许半夏总说的,国内工厂夜里的风声。
我想起她总嘲笑我心大,说万一她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我当时笑着说“谁敢拐走我老婆,我跟他拼命”。
可现在,我却只能把她托付给一个喜欢她的女人。
这个念头荒诞又无奈,可我看着手机里许半夏苍白的病房照片,突然觉得,只要她能好好的,其他的好像真没那么重要。
不算吃大亏,我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沙漠的风吹走了什么。
李黎登机前发来消息:“已出发,等我消息。”
我回了个“好”,然后点开和许半夏的聊天框,翻到她前几天发的工地夜景照片——灯火通明的厂区,她站在镜头前比耶,眼角的疲惫藏不住,却笑得灿烂。
我给她发了条消息:“等我回来,咱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沙漠的夕阳正染红天际,而我知道,此刻有个人正带着我的牵挂,飞向那个有她的城市。
夜色会过去,疲惫会消散,只要她在,一切就都值得。
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半夏捏着钢厂的预算报表,笔尖在“设备更新”那栏反复圈画,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刚愈合的胃穿孔伤口还隐隐作痛。
“许总,小苏来了三次了。”
秘书在门口轻声说。
“他同学还在外面等着。”
许半夏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让他进来。”
小苏抱着一摞计划书快步走进来,白衬衫的领口沾着汗渍,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半夏姐,我们的项目方案又完善了!天使轮估值已经出来了,就差启动资金……”
他把计划书推过来,首页印着“星途科技”四个大字,下面是几个年轻人的合照,笑得朝气蓬勃。
许半夏翻了几页,指尖划过“人工智能供应链优化”的标题,想起自己年轻时拉着陈宇宙跑钢材市场的样子。
“想法不错。”
她合上计划书,语气带着歉意。
“但姐现在真没钱。钢厂那边刚投了新生产线,资金全砸进去了。”
小苏的笑容僵了僵,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文件夹边缘:“我知道半夏姐忙……可我们团队已经熬了大半年,就差这临门一脚。”
许半夏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心里有些不忍。
她当初创业时,要是有人能拉一把,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这样,”她沉吟片刻:“等刘志善回来。我那个死老公在中东做项目,暗地里指不定赚了多少,正好让他放放血。”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盘算着刘志善的归期。
他说项目收尾还要一个月,到时候这笔钱应该能周转过来。
小苏点点头,把计划书留下:“那我等半夏姐消息。”
他刚走,办公室的门就被“砰”地推开。
李黎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带着怒意的眼睛:“许半夏,你命要不要了?”
许半夏挑眉:“你怎么来了?刘至善那家伙让你来的?”
李黎把保温桶重重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飘着淡淡的姜香。
“医生说你必须静养,你倒好,刚出院就往公司跑。”
她伸手探向许半夏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胃穿孔是小事吗?再折腾下去,下次就不是住院这么简单了!”
许半夏想躲,却被李黎按住肩膀。
她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现在就跟我去医院复查,然后回家躺着。钢厂的事让副总盯着,互联网公司的事让小苏等着,天塌下来有我和刘志善顶着,轮不到你硬撑。”
“我还有会……”
“推了!”
李黎直接拿起许半夏的手机,对着通讯录里的副总赵垒发语音。
“许总身体不适,下午所有会议取消,文件等她休养好再批。”
许半夏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突然没了反驳的力气。
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李黎熟练地收拾她的桌面,把药盒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在打理自己的家。
“你这是绑架啊。”
她低声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黎回头瞪她一眼,眼里却藏着笑意:“绑架你去养病,算为民除害。刘志善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把你完好无损地还给他——当然,最好能养胖点,省得他总说我没照顾好你。”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办公室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
许半夏突然觉得,等刘志善回来“放血”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许半夏就被李黎半扶半拽地往里带。
玄关的鞋柜上还摆着她和刘志善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没心没肺,腰肢纤细得像一折就断。
“鞋,鞋还没换……”
许半夏被按在换鞋凳上,看着李黎蹲下来替她解鞋带,动作麻利得像在拆包裹。
胃里的隐痛还没散去,她没力气争执,只能任由那双帆布鞋被扔在鞋架最下层。
“去床上躺着。”
李黎直起身,不容置疑地推着她往卧室走。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床单上,暖融融的一片,许半夏确实累了,被这股暖意一烘,连眼皮都开始打架。
她乖乖脱了外套和鞋袜,刚掀开被子躺进去,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回头一看,李黎竟然也脱了鞋,抬脚就往床上爬。
“你疯了?”
许半夏下意识往床沿挪了挪。
“这是我的床,你上来干什么?”
李黎却笑得一脸坦然,钻进被子就往她身边凑:“医生说你得静养,我得盯着你,免得你半夜爬起来看文件,或者偷偷跑回公司。”
话音刚落,她伸手从身后轻轻环住许半夏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处。
“别动,就这样最安全。”
许半夏的身体瞬间僵住。
李黎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可那圈在腰间的手臂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的腰不算粗,但常年奔波练就的紧实线条藏不住,此刻被李黎轻轻圈着,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裹住了。
“放开……痒。”
许半夏想挣开,刚一动胃就抽痛起来,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李黎立刻松了点力气,却没撒手,反而把脸埋得更近了些,鼻尖在她后颈轻轻蹭着,像小猫撒娇似的:“你看你,一动就胃疼,乖乖躺着不好吗?”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带着点痒意。
“你好瘦啊,半夏姐,抱起来像只刚长肉的小猫,忍不住想亲一口。”
说着,她还真在许半夏肩上轻轻“吸”了一下,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许半夏又气又笑,抬手想拍开她的脑袋,却没什么力气。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真要较劲儿,李黎未必能按住她,可现在胃里的隐痛一阵阵袭来,连说话都费劲儿,只能任由这疯丫头胡闹。
“别闹了,我要睡觉。”
她闭上眼,声音闷闷的。
李黎果然安静下来,只是手臂还固执地圈着她的腰,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许半夏能感觉到身后的体温,像个温暖的小炉子,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寒意。
她想起以前刘志善也总这样从后面抱她,说她瘦得硌人,却还是每晚都要搂着才肯睡。
“你啊……”
许半夏叹了口气,心里却没什么真生气的意思。
李黎虽然怪,想法有时天马行空,但眼神里的关切做不了假。
她是女人,再怎么闹也伤不到自己,总好过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连杯水都没人递。
阳光慢慢爬过床尾,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许半夏的呼吸渐渐沉了下去,胃里的疼痛被暖意包裹着,变得不再那么尖锐。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李黎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像抱着心爱的玩偶,动作轻得怕吵醒她。
也好,她想,就这样睡一会儿吧。
等醒了,刘志善说不定就快回来了。
后半夜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许半夏睁开眼,胃里的绞痛减轻了许多,身边的床铺已经凉透,李黎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喝口水,客厅里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李黎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娇软:“……知道你惦记她,刚睡着,呼吸匀着呢,像只乖猫。”
许半夏的动作顿住了。
是刘至善的电话。
她悄无声息地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慢慢挪到卧室门口。
虚掩的门缝里,能看见李黎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手机贴在耳边,手指绕着头发打圈。
“什么叫睡到你老婆了?”
李黎突然轻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戏谑。
“就是字面意思啊,她现在就睡在我旁边的床上……吃醋了?”
电话那头传来刘至善的声音,模糊不清,却能听出笑意。
李黎对着话筒哼了一声:“你倒大方。也是,反正我是女的,肉烂在锅里,左右都是你们家的人,对吧?”
许半夏的指尖攥得发白,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她以为李黎的亲近只是玩笑,以为刘志善的纵容只是心大,却没想到他们之间早有这样露骨的默契。
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比伤口的疼更刺骨。
“说正事。”
李黎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
“你交代的事差不多了。许半夏那个妹妹,叫许倩倩的,是吧?”
许半夏浑身一震,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便宜妹妹许倩倩今年刚拿到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个月就要出国留学,这件事是她最终出的钱。
虽然当时是丈夫说要给的,但许半夏怎么能让别人出这笔钱。
只是当时就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丈夫很疼爱她。
一直对许友仁夫妻对自己不好而心有芥蒂,甚至是耿耿于怀。
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好言好语大大方方掏许倩倩的留学钱呢!
“那小姑娘单纯得很。”
李黎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
“我找了一只前大毛的乌鸦帮我办这个事,托人给她介绍了个留学生男朋友,富二代,会玩得很。现在两人正打得火热,整天腻在一起逃课逛街,听说最近还学会泡吧了。”
电话那头的刘志善似乎说了句什么,李黎低低地笑:“放心,距离你说的‘堕落’不远了。不过说真的,这种事做得我心里发毛,太下作了……”
“什么下作?”
刘志善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叫阳谋。我们没逼她,只是给她递了块糖而已。她要是真能坚定,真能拒绝那些诱惑,我们能奈她何?”
李黎沉默了几秒,低声道:“话是这么说……可她才十九岁。”
“十九岁不小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刘志善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要是安安稳稳读书,谁也动不了她。可她自己要往糖罐里跳,那就是她的命。你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半夏在她们家吃了多大的苦头,凭什么厚此薄彼,我老婆那样的人被欺负,我能答应吗?把我老婆当提款机?我就要让他们知道,穷人乍富那也浊什么好事。真以为国外是天堂?那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堂。我看他许友仁最后面对这么两个女儿,到时怎么选择。”
许半夏靠在门框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
原来刘至善暗地里为了替她出气做了这样的事。
许半夏不是天真的孩子。
她也曾在国外短暂的待过。
许半夏知道,国外除了一些外表的光鲜,其实有很多垃圾。
比如,洗衣粉,比如,过度的开放。
甚至是一些公而共之的多人运动派对。
许半夏没想到,丈夫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许倩倩。
她从那个女孩身上看不到什么姐妹情。
但那也算是一个无辜人吧。
这样伤害了,好吗?
许半夏产生了质疑。
客厅里的李黎还在低声应和着,说会继续盯着许倩倩的动向,确保事情按计划进行。
许半夏慢慢退回卧室,躺回冰冷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