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磊的皮鞋踩在积灰的地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墨的心上。他随手拿起货架上一包快要过期的饼干，看都没看就扔回原处，包装袋与货架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墨，你看看这破地方，”赵天磊摊开手，语气里满是轻蔑，“灯管坏了一半，货架空得能跑老鼠，连个像样的收银系统都没有。五万块，我是给你外公面子，不然这烂摊子白送我都嫌占地方。”
张阿姨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反驳，就被赵天磊身后的保镖狠狠瞪了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林墨按住张阿姨的胳膊，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赵天磊：“赵老板，我已经说过了，超市我不卖。”
“不卖？”赵天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催款单，扔在林墨面前，“上个月的水电费，还有供货商的欠款，加起来快三万了。你刚毕业，没工作没积蓄，拿什么填这个窟窿？”
催款单落在地上，鲜红的“逾期未缴”字样格外刺眼。林墨弯腰捡起，指尖微微发凉。外公住院的这一个月，她全身心扑在医院，确实没顾上超市的账务，没想到已经欠了这么多。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赵老板费心了。”林墨将催款单攥紧，指节泛白。
赵天磊挑眉，从保镖手里拿过一份合同：“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是还不签字，我就只能让供电局和自来水公司上门了——哦对了，”他顿了顿，笑容阴狠，“我已经跟你那几个供货商打过招呼了，以后没人会给你供货。”
说完，他将合同拍在收银台上，带着保镖扬长而去，玻璃门被甩得“哐当”一声，震得货架上的几瓶酱油摇摇欲坠。
“墨墨，这可怎么办啊？”张阿姨急得快哭了，“咱们本来就没生意，要是断了货、停了水电，这超市真的就完了。”
林墨走到窗边，看着赵天磊的车消失在街角，心里沉甸甸的。她转头打量着这间超市，墙上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收银台还是外公年轻时用的木质柜台，边角都磨圆了；最里面的生鲜区早就空了，只剩下几个沾着泥土的塑料筐。
“张阿姨，你先别着急。”林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跟我说说，最近超市一天能有多少营业额？”
张阿姨翻开老旧的账本，叹了口气：“最多的时候也就一百多块，都是些老街坊来买包烟、买瓶醋。自从鼎盛超市开了，他们那边环境好、东西全，还经常搞促销，年轻人都去那边了。”
林墨翻看账本，上面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几天甚至只有几十块的收入。她放下账本，走到超市门口，抬头看着“振山超市”四个烫金大字——那是外公当年亲手题的，如今金漆掉了大半，却依旧透着一股韧劲。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慢慢走了进来，看到林墨，愣了一下：“墨墨？你外公他……”
“李奶奶，外公走了。”林墨扶住老奶奶，声音有些哽咽。
李奶奶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多好的人啊，当年我家孙子发烧，大半夜是你外公骑着三轮车送我们去的医院。我来买袋盐，你这儿还有吗？”
林墨赶紧走到调料区，在货架最里面找到了最后一包盐。李奶奶接过盐，掏出五块钱递给她：“墨墨，这超市你可别关啊，我们这些老街坊，还是习惯来你这儿买东西。”
看着李奶奶蹒跚离去的背影，林墨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外公说过不能丢的，不仅是这间超市，还有街坊邻里的这份情谊。
当天下午，供电局的人就来了，撂下一句“再不缴费后天就停电”便转身离开。林墨坐在外公的旧书桌前，翻遍了所有抽屉，只找到了一千多块现金。
夜幕降临，林墨关掉超市里仅有的几盏灯，只留下收银台上方的一盏小灯。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荡的货架。她从抽屉里拿出那串钥匙，目光落在那把生锈的铜钥匙上——外公说的仓库最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
她站起身，拿着钥匙走向仓库，身后的超市寂静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这是她的战场，哪怕只剩一口气，她也要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