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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洪武末年:我,蓝玉,屠龙 > 第150章 御医的生死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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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透风的破门一关,暖阁里的气氛非但没有松快下来,反而更紧绷了。

就像是一根已经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再崩一下就得断。

张昺虽然人出去了,但他那股子阴狠的劲儿还留在屋里。

卢志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是劫后余生的虚脱。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疯王爷”。

屋里安静了几息。

“嘿嘿…”

朱棣那傻笑声还在响。

他依旧歪着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缩在椅子里,两只手还在没有任何节奏地相互抓挠着,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王爷,人走远了。”

姚广孝站在一旁,本来还是一副忠仆模样,这一刻腰杆挺直了,眼神里的悲戚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递给朱棣:“擦擦吧,这涎水都快流到领子里了。”

朱棣没接。

他的那双刚才还浑浊呆滞的眼睛,慢慢地聚焦,里面那种令人心悸的疯狂褪去了一半,剩下一半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渊。

“人是走了,眼还在。”

朱棣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偏了偏头,看向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卢志德。

卢志德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身子一哆嗦,头磕得更低了:“王…王爷。”

朱棣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拿起那块帕子,不是擦嘴,而是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上擦了两下。

那里,刚才被张昺带来的锦衣卫按住过,留下了几个青紫的指印。

“张昺不信。”

朱棣把那块帕子扔在脚边的污渍里,冷笑了一声,“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几天,这才是个开头。”

姚广孝点了点头:“是。他把铺盖都搬到外院来了,摆明了是要常驻。这是要跟咱们耗上了。”

“那就耗着。”

朱棣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仿佛这一刻那种极其伤身的药效又上来了,他的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只要我还是个疯子,只要我没死,他就不敢真的动手。朝廷要的是脸面,要的是仁孝。逼死亲叔叔这种事,朱允炆那个小崽子不敢做,至少明面上不敢。”

说到这,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直射向那个还在发抖的卢志德。

“卢御医。”

这一声喊,让卢志德差点没尿裤子。

“微……微臣在。”卢志德连头都不敢抬,声音细得像蚊子。

“刚才那脉,把得怎么样啊?”朱棣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戏谑的寒意。

卢志德咽了口唾沫,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他知道,这是一个送命题。

答不好,今天他就得横着出去。这屋里虽然只有三个人,但那股子杀机比外面几千人还要浓。

“回…回王爷。”卢志德颤颤巍巍地说道,“王爷脉象散乱,气血两亏,确实是…确实是病入膏肓之兆。”

“哦?”

朱棣笑了,他突然俯下身子,那张脏兮兮的脸凑到卢志德面前,距离不过半尺。卢志德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药味和尿骚味的恶臭。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这病,是怎么得的?既然是风邪入体,为何脉象里会有…毒?”

最后一个字,朱棣说得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卢志德的心口上。

卢志德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朱棣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

他懂了。

朱棣从来没打算瞒过他。

一个久病成医、敢给自己下虎狼之药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脉象是什么样?

那种脉象,骗得了外行张昺,骗不了内行卢志德。

朱棣这是在逼他站队。

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知道你看出来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帮我圆谎,要么现在就死。

卢志德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枕边那张纸条上的名字——那是他那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孙子。

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求生欲同时涌了上来。

“王爷!”

卢志德猛地又是一个头磕下去,这一次磕得极重,脑门都见红了。

“王爷这病……就是风邪!就是离魂症!微臣……微臣敢以全家性命担保,王爷这是心火太旺,烧坏了脑子!脉象虽然有些奇特,那…那也是因为王爷体质异于常人!”

他语速极快,像是生怕慢一点就会被杀头,“微臣刚才已经跟张钦差说过了,王爷这病,得治!得用猛药治!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离魂症……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啊!”

朱棣盯着他看了半晌。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朱棣才慢慢直起腰,重新靠回椅子上。

“好。”

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我就喜欢聪明人。卢御医,你是个聪明人。”

卢志德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既然是离魂症,那就得有人天天来看。张钦差说了,他要天天来请安。那你……是不是也得天天来给本王‘治病’啊?”

朱棣的话里有话。

卢志德连连点头:“是!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每日都要来给王爷请脉、煎药!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那就好。”

朱棣挥了挥手,像是有些疲倦了,“行了,出去吧。别让张大人等急了。记得,药方子开得漂亮点,别让人挑出毛病来。”

“微臣告退!微臣告退!”

卢志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那样子,比刚才张昺骂他的时候还要狼狈。

等到卢志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姚广孝才转身把那被踹坏的门板勉强合上。

“王爷,此人可信吗?”姚广孝低声问。

“可信?”

朱棣嗤笑一声,抓起刚才扔掉的那块帕子,狠狠擦了擦脸,原本的疯癫劲儿早就不见了,剩下的全是阴狠,“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信的人?只有被捏住命脉的人。”

“只要蒋瓛的人还没撤,只要他全家的命还在我们手里,他就是条得替我们咬人的狗。”

姚广孝点了点头:“那张昺那边…”

“张昺?”

朱棣眯了眯眼,看向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微光,“这人是个硬骨头。光靠演戏骗不过他。得让他看点真格的。”

“真格的?”姚广孝一愣。

“他不是要天天来吗?”朱棣突然咧开嘴,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对自己都狠的疯狂,“那就让他看个够。看本王到底是怎么‘疯’给他看的。”

“明天,让厨房别做饭了。”

朱棣指了指地上那些被踩扁的馒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去弄点馊的来。越馊越好,最好是喂狗都不吃的那种。”

姚广孝脸色一变:“王爷,这…”

“怎么?”朱棣看了他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就不信,我这堂堂亲王,当着他的面吃猪狗食,他还能觉得我是装的。”

“还有,”朱棣又指了指那满屋子的暖气,“这屋子太冷了。跟他的人说,让他多弄几个火盆进来。烧!烧得越热越好!热得人待不住才好!”

姚广孝彻底愣住了。

现在虽然是初春,但北平的倒春寒依然刺骨。朱棣现在这身子本来就因为服毒虚得厉害,再这么折腾,那是真的会把人折腾废的。

“王爷,您的身子…”

“身子?”

朱棣打断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现在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身子?只要熬过这几天,只要等到那个契机……这点苦,算个屁!”

他站起身,虽然还有点晃,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又重新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去安排吧。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全套。别让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失望。他想看疯子,我就让他看个真正的疯子!”

姚广孝看着朱棣那挺直的背影,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贫僧……遵命。”

门外的风又紧了。

张昺就住在了王府的外院,几百锦衣卫把这里围得铁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