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东征以辉煌胜利告终,东征军主力回师广州,进行休整补充,气氛热烈。作为功勋卓着的青年将校,楚云飞频繁出席各种军事会议、庆功宴请,逐渐进入革命军权力核心的外围圈子。然而,在这片胜利的喧嚣之下,他凭借在情报工作中磨练出的敏锐嗅觉,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各方势力围绕革命领导权、军队控制权以及未来政治走向的博弈,正变得日益微妙和复杂。
这日傍晚,黄埔军校校本部一间会议室内,一场高级别军事会议刚刚结束。蒋介石、周恩来、苏联军事总顾问加伦将军以及几位粤军、湘军高级将领正一边谈笑,一边走向门口,准备参加稍后在大礼堂举行的庆功晚宴。楚云飞作为警卫工作负责人之一,也在现场协调安保。
就在这时,楚云飞手下一名情报队的心腹队员,借着递送文件的机会,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以极低的声音急速禀报:“队长,有紧急情况!我们监控的一个可疑目标,约半小时前,其两名手下化装成勤杂人员,混入了礼堂后台区域,行踪诡秘。根据此前零星信息拼凑,怀疑与惠州溃败后潜伏下来的敌特组织有关,恐对今晚宴会有不轨图谋!”
楚云飞心中剧震,表面却不动声色。他迅速扫视了一眼正谈笑风生地走向礼堂的蒋介石、周恩来等人。此刻若大张旗鼓进行搜查或取消宴会,势必引起恐慌,打草惊蛇,若刺客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且若无确凿证据,贸然行动极易被误解为小题大做甚至别有用心。
电光火石间,楚云飞已做出决断。他低声对心腹命令:“你立刻带几个绝对可靠、便装的好手,暗中控制礼堂后台所有出入口,严密监视,但绝不可暴露!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离开!我亲自处理。”
心腹领命而去。楚云飞则快步跟上蒋介石等人的队伍,神态自若地接近蒋介石的副官,以汇报警卫布防细节为名,自然地融入了核心圈,巧妙地保持在蒋介石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同时,他用眼神向不远处负责周恩来安全的警卫负责人(一位可信的党员军官)发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预警信号,对方心领神会,也悄然调整了位置。
步入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大礼堂,欢声笑语扑面而来。楚云飞的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尤其是靠近主宾席的通道、幕布后方以及人员密集处。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判断着刺客最可能的动手时机和方式——很可能是在蒋介石登台讲话或举杯致辞,全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那一刻,利用后台的视觉死角或人群的掩护发动袭击。
宴会按流程进行。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司仪宣布请蒋校长致辞。蒋介石满面春风,整理了一下衣领,准备起身走向演讲台。就在这一刹那,楚云飞注意到讲台侧后方厚重的天鹅绒幕布,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绝非正常气流所致!
千钧一发!楚云飞来不及示警,也绝不能示警引起混乱!他一个箭步上前,看似是要为蒋介石引路,实则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蒋介石侧翼可能来自幕布方向的射击线路,同时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挥,做了一个约定的手势。
就在蒋介石踏上讲台第一步的同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从幕布后传来!但并非射向讲台,而是一声略显仓促、方向不明的枪声!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幕布后传来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打斗声、闷哼声,随即迅速归于平静。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人群惊慌四顾。蒋介石站在台上,脸色微变,但尚能保持镇定。周恩来等人已迅速起身,警惕地环视四周。
楚云飞一个箭步跃上讲台,站在蒋介石身前,面向台下,朗声道:“诸位勿慌!刚才是后台工作人员不慎走火!虚惊一场!安保人员已处理完毕!宴会继续!”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控制了场面。
几乎同时,几名穿着便衣的情报队员已从后台方向快步走出,为首者向楚云飞微微点头示意,表示目标已制服,危险解除。
楚云飞这才侧身,对蒋介石低声道:“校长,一点小意外,已处置妥当,请继续。”
蒋介石深深地看了楚云飞一眼,目光复杂,有惊疑,有审视,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立刻恢复了常态,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笑道:“一个小小的插曲,无妨!正好提醒我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切不可麻痹大意!” 宴会的气氛这才逐渐恢复。
事后经秘密审讯,那两名混入的刺客确是陈炯明残部派出的死士,意图在庆典上行刺蒋介石,制造混乱。楚云飞的情报队功不可没。
然而,在随后蒋介石亲自召见询问此事时,楚云飞的汇报却极其简洁和低调:“校长,经查,系两名溃兵企图混入会场行窃,被警卫及时发现制服,其随身携带的武器为走火。已按军法严惩。是我警卫工作存在疏漏,请校长责罚。” 他将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暗杀,轻描淡写地定性为“溃兵行窃”,并将功劳归于全体警卫,自己则主动承担了“失察”之责。
蒋介石听完汇报,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嗯,云飞的处置,甚为妥当。警卫工作,责任重大,日后需更加细致。” 他没有深究,也没有褒奖,但眼神中掠过的一丝缓和与不易察觉的依赖,却没有逃过楚云飞的眼睛。
楚云飞退出办公室,心中并无得意,反而更加沉重。他深知,自己此举虽然化解了一场危机,保全了蒋介石的颜面和局势的稳定,但也更进一步卷入了高层的漩涡。蒋介石的多疑性格,是否会因此事而对他更加倚重,亦或更加猜忌?而自己这种不居功、甚至自揽其过的做法,在有些人看来,是忠诚可靠,在另一些人看来,或许就是心机深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楚云飞望着广州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