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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许愿如同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将自己牢牢地钉在了那张简陋的“书桌”前。饿了,就抓一把苞米茬子或麦粒,就着冰冷的河水囫囵吞下,或者将之前储备的小鱼干、狍子肉干放在火堆余烬上烤热,匆匆塞进嘴里。困了,就趴在稿纸上小憩片刻。

前世对《牧马人》电影和原着的深刻记忆,融合了他中文系锤炼出的文字功底和对那个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让笔下的人物和故事栩栩如生。

许灵均不再是简单的符号,他是一个有血有肉、在苦难中挣扎又重获新生的灵魂。李秀芝也不再是工具人,她带着逃荒女的卑微与坚韧,用朴素的爱和勤劳,一点点融化着许灵均冰封的心。郭x子更是被许愿赋予了神性的光辉,他是那片土地上最本真、最纯粹的善良化身。

当写到许灵均最终选择留在敕勒川,留在那片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家和爱的土地上,拒绝了海外富商父亲提供的优渥生活时,许愿的笔尖微微颤抖。他仿佛置身于那片草原,感受着许灵均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对土地和人民的深情与责任。那句“在我的生活中,忽然闯进了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我好像等待了多年的一天,终于来到了……她对我是这么信任,和我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好像她也等待了我多年……” 被他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终于!

在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再次染红破窗,将仓库里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时,许愿手中的钢笔,在稿纸的最后一行,划下了一个饱满而坚定的句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左手边那厚厚一沓稿纸上。淡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蓝黑色的字迹,如同整齐列队的士兵,肃穆而庄严。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摸着最上面一页的纸张边缘。

两万一千三百七十五字!

这是他这三天不眠不休、呕心沥血的成果!是《牧马人》故事精华的浓缩,更是他许愿向命运宣战、向未来投出的第一枚重磅炸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合着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三天的高强度脑力与体力消耗,此刻如同潮水般反噬,让他几乎虚脱。但精神上的亢奋,却如同烈酒,让他无法平静。

第二天早上,许愿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疲惫。

投稿!立刻!马上!

他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用冰冷的河水狠狠洗了把脸,刺骨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他仔细地整理好那厚厚一沓稿纸,按照顺序码放整齐。

一个多小时后,当许愿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地跑到公社时,整个小镇已经笼罩在阳光中,他直奔邮局所在的那条街。

许愿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邮局的门。

“同志!同志!寄信!挂号信!” 许愿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带着喘息。

邮局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绿色制服、戴着老花镜的男工作人员,正就着油灯的光线整理着桌上的单据,看样子准备下班了。听到喊声,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着这个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年轻人。

“挂号信?”工作人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寄哪儿?给你一个信封你写好”

北京市 东城区 朝内大街166号

人民文学杂志社 编辑部 收

地址:xx省xx市xxx区三块石村 许愿

在信封的背面,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想了想,又郑重地在投稿人名字后面,加了一个笔名:许愿

将沉甸甸的稿纸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封好口。许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地址无误,封口严密。

寄北京!很重要!” 许愿语气斩钉截铁,将怀里的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信封,看到“人民文学杂志社”几个字时,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许愿,这个穿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农村青年,竟然给《人民文学》投稿?

“投稿?” 工作人员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个年代,能向《人民文学》投稿的人,本身就带着点让人肃然起敬的光环。

“嗯!” 许愿用力点头。

工作人员没再多问,拿起信封仔细看了看地址和落款,确认无误。然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绿色的挂号信函标签和一张汇款单样式的单据(挂号信需要填写寄件人信息并付费)。

“填一下这个,寄件人姓名地址。” 工作人员把单据和一支蘸水笔递给许愿。

许愿接过笔,手因为激动和疲惫微微有些发抖,但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腕,在单据上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地址

工作人员接过填好的单据,核对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木头戳子和印泥,在单据和信封的特定位置盖上了清晰的邮戳和挂号编号。又拿出秤称了一下信封的重量。

“超重了,得贴邮票。挂号费加超重邮资,一共……八毛六分钱。” 工作人员报出数字。

许愿毫不犹豫地从裤兜里掏出零钱,仔细数出八毛六分钱递了过去。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了,但他花得毫不犹豫!

工作人员收了钱,撕下几张邮票(包括一张挂号标签邮票),仔细地贴在信封的右上角,又用蘸水笔在邮票上划了一下(销票)。

做完这一切,工作人员拿起那个承载着许愿全部希望的厚重信封,走到柜台后面一个墨绿色的、半人高的邮筒前。邮筒上方有一个狭长的投递口。

“投进去就行了。” 工作人员示意。

许愿走到邮筒前,看着那个黑黢黢的投递口,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三天三夜的心血,改变命运的赌注,就在这一刻,即将离他而去,奔向那遥远而神圣的文学殿堂!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双手捧起信封,将其郑重地、缓缓地塞进了那个冰冷的、象征着未知命运的投递口。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信封滑入邮筒深处,消失不见。

许愿的手在投递口停留了片刻,仿佛还能感受到信封的余温。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发凉。

“好了,寄出了。收据拿好。” 工作人员将挂号信的回执单据撕下,递给许愿。

许愿接过那张小小的、印着邮戳和编号的绿色纸条,如同接过一张通往未来的车票。他紧紧攥在手里,纸张的触感无比真实。

“谢谢同志!” 许愿对着工作人员,感谢之情发自肺腑。

走出邮局,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他站在空旷寂静的街头,抬头望向北方深邃的夜空。那里,是北京的方向。

稿子寄出去了。

如同射出的箭,离弦便再无回头路。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等待编辑的审阅,等待命运的裁决。可能是石沉大海,可能是退稿信,也可能是……一纸改变命运的用稿通知!

许愿紧紧攥着那张绿色的挂号信回执,将它小心地放进贴身的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