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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年度图书、年度儿童图书奖

一九九六年五月五日,伦敦。

许愿坐在克里斯托弗·利特尔安排的黑色轿车上,目光掠过窗外陌生的街景。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领口紧扣,与窗外西装革履的人流形成一种微妙的疏离与和谐。膝上放着一本去年出版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英文精装本,封面上的霍格沃茨城堡在车厢幽暗的光线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今天,他将出席英国图书信托基金会举办的年度颁奖典礼。他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这本在去年悄然问世、继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风靡英伦、甚至席卷欧洲童书市场的作品,出乎意料地同时入围了最具分量的“年度儿童图书奖”和“年度图书奖”。后者通常授予那些深刻反映社会现实或具有极高文学价值的成人作品,一部童书能跻身其中,本身就堪称奇迹。

轿车平稳地停在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一家历史悠久、装饰着繁复浮雕的酒店门前。门童殷勤地拉开车门。许愿深吸一口混合着雨後清冷和酒店内暖香的气息,整了整衣襟,拿着那本书,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

颁奖典礼设在酒店的宴会厅。水晶吊灯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衣着光鲜的出版界精英、作家、评论家们手持酒杯,低声交谈,空气中流动着香槟的气泡声和矜持的笑语。许愿的出现,引来了一些探寻的目光。他那身与众不同的中山装,沉静东方面孔上那双深邃而平和的眼睛,让他在这个典型的西方文化场合中,显得既显眼又自成一体。

他的经纪人,克里斯托弗·利特尔先生,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西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绅士,很快发现了他,并热情地迎了上来。

“许!你看起来棒极了!这身衣服很有气势!”利特尔先生用力地与许愿握手,声音洪亮,带着真诚的喜悦,“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我有强烈的预感,今晚注定属于霍格沃茨!”

许愿微笑着回应了他的热情:“谢谢,利特尔先生。能入围已经是巨大的荣誉。”他的英语流利,但语调中仍带着一丝独特的东方韵味。

“叫我克里斯托弗,许,我们是战友了!”利特尔先生笑着纠正他,引着他走向人群,低声介绍着几位重要的书评家和书店连锁商的代表。交谈中,许愿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对《哈利波特》的好奇与赞誉,它创造的销售奇迹和引发的阅读热潮,是今晚无法忽视的话题。

典礼正式开始。主持人幽默风趣的开场白后,一个个奖项依次揭晓。掌声在不同角落响起。许愿安静地坐在利特尔先生身边,面容平静,只有微微交握放在膝上的手指,透露出一丝内心的波澜。

终于,到了“年度儿童图书奖”。颁奖嘉宾是一位深受爱戴的儿童文学作家老太太。她戴上老花镜,打开信封,脸上露出慈祥而了然的微笑。

“本年度,这个奖项授予一部为儿童文学世界带来了真正魔法、重新点燃了无数孩子乃至成人阅读热情的作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它的作者,用无限的想象力构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平行世界,讲述了勇气、友谊和爱的永恒故事。获奖者是——”

短暂的停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许愿!”

热烈的掌声瞬间爆发,其中夹杂着孩子们(现场有一些特邀的小读者)兴奋的欢呼声。聚光灯打在身上,许愿在利特尔先生激动地推搡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稳步走向舞台。

他从老太太手中接过那座造型优雅的水晶奖杯,沉甸甸的。他对着话筒,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说道:“谢谢。谢谢英国图书信托基金会,谢谢所有读者,特别是小读者们。是你们的想象力,让霍格沃茨真正存在。谢谢我的经纪人,克里斯托弗·利特尔先生,是他的远见让这个故事得以呈现在大家面前。这个奖,属于每一个相信魔法的人。”他的致谢简短、得体,带着东方人特有的谦逊与真诚,再次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然而,今晚的奇迹尚未结束。

当最后,也是最重头的“年度图书奖”即将揭晓时,现场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与《哈利波特》一同入围的,有备受评论界推崇的深刻的社会小说,有文笔优美的历史巨着。几乎没有多少人真正相信,一本科幻童话能最终折桂。

颁奖嘉宾是基金会主席,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他表情严肃地打开密封的信封,看了一眼,脸上竟也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讶。他抬起头,环视全场,声音因刻意压制情绪而显得更加凝重。

“诸位,今年的评选异常激烈。但最终,评审团的意见惊人地一致。我们决定将这份最高的荣誉,授予一部超越了年龄界限、以其无与伦比的创造力、精巧的叙事和普世的价值,真正定义了‘年度图书’意义的作品。它证明了故事的魔力能够征服所有读者。获得1996年年度图书奖的是——”

长时间的停顿,宴会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许愿,《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哗——!!!”

掌声、惊叹声、甚至难以置信的低呼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聚光灯再次死死锁住许愿!许多人都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料大奖!一部作品同时包揽年度儿童图书和年度图书!这在基金会的历史上极为罕见!

连见惯风浪的克里斯托弗·利特尔都惊呆了,张着嘴,猛地抓住许愿的胳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许愿自己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意外和冲击,心跳骤然加速。他在更加炽热、持久的掌声和无数道震惊、赞叹、探究的目光中,再次稳步走向舞台。

从主席手中接过第二座、更为硕大沉重的水晶奖杯时,他的手心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质感所承载的巨大认可。他站在话筒前,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意想不到的荣誉。”他开口,声音比第一次略显起伏,但依旧保持着令人叹服的镇定,“非常感谢评审团给予《哈利波特》如此高的评价,这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想,这个故事讲述的关于友谊、勇气、选择与爱,或许正是它能跨越文化与年龄,引起共鸣的原因。谢谢我的读者,你们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居民。谢谢伦敦,谢谢英国。”他微微鞠躬,再次举起奖杯。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这一刻,东方与西方,童话与现实,在这个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交融。许愿,这个来自中国的作家,凭借一个戴着圆眼镜的男孩的故事,征服了挑剔的英国文坛。

典礼后的庆祝酒会,许愿自然成为了绝对的中心。不断有人上前祝贺、交谈、合影。克里斯托弗·利特尔始终陪伴在侧,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和自豪,红光满面。

直到夜深人静,两人才得以摆脱热情的人群,坐在酒店酒吧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窗外,两座水晶奖杯并排放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折射着迷离的光芒。

利特尔先生为两人各要了一杯威士忌。他举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许!为了霍格沃茨!为了今晚无与伦比的胜利!干杯!这简直是梦幻般的一夜!你创造了历史!”

许愿与他碰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带来一丝暖意:“谢谢您,克里斯托弗。没有您的坚持和运作,不会有今天。”

“哦,不,许,是你写出了伟大的故事!”利特尔先生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炽热,“看看这成绩!先是- 雀巢聪明豆儿童图书奖:1997年9-11岁年龄段金奖,年度儿童图书和年度图书双料冠军!短短几个月,横扫三大奖!这是前所未有的成功!许,你的未来在英国,在世界!我们需要尽快启动下一部的宣传,全球版权谈判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我有预感,这仅仅是个开始……”

许愿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奖杯表面。窗外,异国的灯火璀璨,却映照着他眼中一丝渐起的归意。

待利特尔先生稍作停歇,许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克里斯托弗,谢谢您的厚爱和规划。这份成功,确实远超我最初的预期。”他顿了顿,目光从奖杯移向窗外遥远的东方,“但是,我该回去了。”

利特尔先生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回去?回……中国?现在?许,这正是势头最猛的时候!我们需要趁热打铁……”

“我知道。”许愿点点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本书的根,其实在我来的地方。这些荣誉很好,”他指了指奖杯,“但它们不应该把我永远留在这里。我的读者在那里,我的生活,也在那里。”

利特尔先生显得有些着急,试图劝说:“许,你可以把家人接来!伦敦能提供最好的创作和生活环境!这里的市场、资源……”

“克里斯托弗,”许愿打断他,眼神温和而坚定,“中国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那里有世界上最蓬勃的生机和最广阔的故事土壤。我的写作,离不开那片土地。这次的成功,是一个美好的意外,也是一次成功的文化交流。但它不会改变我的根在哪里。”他举起酒杯,“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后续的出版事宜,我们可以通过越洋电话和传真联系。我会继续写完哈利波特的故事。”

利特尔先生看着他沉静而坚定的面容,知道任何劝说都已无用。他了解这位东方作家温和外表下的执拗。他叹了口气,最终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杯:“好吧,许。你是个有自己节奏和信念的作家。我尊重你的决定。为了你的健康,和……一路顺风。请记住,伦敦永远欢迎你,霍格沃茨的国王。”

两只酒杯再次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一个约定的音符,也像是一声道别的预兆。

一九九六年五月七日,希思罗机场。

许愿办理好托运手续,那只装有两座沉重水晶奖杯的行李箱已被贴上标签,即将经历漫长的飞行。克里斯托弗·利特尔先生前来送行,脸上仍带着些许遗憾,但更多的是尊重和祝福。

“保持联系,许。期待你的下一部手稿。”

“一定。谢谢您,克里斯托弗。”

通过安检,走向登机口。飞机缓缓滑行,加速,最终挣脱地心引力,冲入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