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高悬于天幕，清冷的光辉勉强照亮了山峦崎岖的轮廓。
经过半夜的急行军，李玄一行人终于在一片相对隐蔽的山坳中停下脚步。
李玄下令扎营休整。
说是扎营，实则不过是寻个能挡风的地方，众人早已疲惫不堪，或坐或卧。
身处山脉深处，生火造饭无异于自寻死路。
众人只能就着水囊里的凉水，啃食着随身携带的干粮。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味以及咀嚼干粮的沉闷声响，气氛沉重而压抑。
李玄看了一眼进化面板，支线任务依旧显示为进行中。
这意味着现在尚未抵达真正的安全区，危机仍未解除。
他默默地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几粒普通辟谷丹，抛入口中，丹药化作一股温和的能量流遍全身，驱散了部分饥饿。
这时，姜明远在燕山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神色郑重地对李玄和李贞低声道：“李玄阁下，李丫头，借一步说话。”
李玄心中微动，点了点头，起身跟上。
李贞也默默持枪随行。
三人离开了临时营地，走到一处能俯瞰下方山谷的僻静处。
站定之后，姜明远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袍，向着李玄，躬身一礼，姿态极为恭敬。
李玄眉头微挑，并未避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明远先生，这是何意？”李玄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姜明远直起身，脸上带着苦笑：“此前不知前辈真身，多有冒犯，实在是老朽眼拙，还请前辈海涵。”
李玄立刻明白了姜明远的误会。
他展现出的实力，让对方误以为李玄是什么驻颜有术或者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无妨，我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况且，我年龄确实不大。”
他这话本是实话，但听在姜明远耳中，却更像是世外高人的谦逊之词。
姜明远脸上的敬意更浓了：“前辈胸襟广阔，令人敬佩。”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严肃，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前辈，请恕老朽冒昧，斗胆问一句，您出自何门何派？或是来自何方势力？”
不等李玄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解释道。
“并非老朽要打探前辈跟脚，实在天下间的上三境强者，屈指可数，每一位的根脚、传承，都是有迹可循的。”
“绝无可能凭空出现。”
李玄当即意识到，这是了解此副本世界顶层力量体系的好机会。
他并未直接回答姜明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哦？为何上三境强者，绝不会突然冒出？”
姜明远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副‘前辈这是在考较我’的神情。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前辈既然问起，那老朽便班门弄斧，说说这天下武道的共识。”
“武道修行，如攀高峰，一步一重天。大致可分为下三境、中三境与传说中的上三境。”
姜明远伸出三根手指，“下三境，资源为重。若有充足的肉食、药浴、名师指点，即便天资平庸，也能有所成就。”
“而中三境！”
他收回一根手指，“便开始由外而内，锤炼气血，触及神魂意念。到了这一步，天资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
“悟性、根骨、意志，缺一不可。天资不足者，任你资源成山，也难窥门径。李丫头，张贲，乃至当年的老夫，皆在此列挣扎。”
说到这里，姜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岁月与如今的落魄。
“而这上三境……”
姜明远收回所有手指，握成拳，脸上露出了向往、敬畏乃至一丝恐惧的神情。
“看的，却不再是资源，亦非单纯的天资。”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看的是——气运！”
“气运？”李贞惊呼出声，秀眉紧蹙。
这个词她听过，但一直觉得虚无缥缈。
“不错，气运！”
姜明远声音坚定。
“气运之道，玄之又玄，却真实不虚。气运不足者，哪怕你资源堆积成山，天资旷古绝今，也断无成就上三境的可能。”
“那层天人屏障，非人力所能突破，需要冥冥中的天地眷顾，需要汇聚大势，需要磅礴运数加持！”
李贞闻言，娇躯猛地一颤，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失声道。
“所以兄长当年！他踏破血神教总坛，得十万惊雷军兵煞洗练神魂，练神之境早已圆满，距离上三境只差临门一脚，却突然暴毙……就是因为气运？”
她的声音发颤，紧握长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姜明远看着李贞通红的双眼和压抑不住的激动，知道今日若不说清楚，以这丫头的倔强性子，必定会不顾一切地追查下去，那将更加危险。
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罢了，罢了……此事压在我心中十二年了，今日便都说出来吧。”
姜明远的声音沉重，“李丫头，你猜得不错。大将军之死确实与这气运二字，脱不了干系。”
他仰头望着那弯残月，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风云激荡的岁月。
“当年，大将军李玄霸，年仅二十八岁，便已官拜镇国大将军，统帅十万惊雷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姜明远追忆着往昔的荣光。
“十二年前，血神教肆虐苍云二州，生灵涂炭。”
“大将军奉旨出征，以雷霆之势，连破魔教七十二分坛，最终直捣黄龙，踏平血神教总坛！”
“那一战，惊雷军威震天下，大将军的个人威望与实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那时，大将军携大胜之威，练神之境圆满无瑕，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推开那扇通往上境的大门。”
“这个契机，本是班师回朝，接受陛下的封赏与万民的敬仰。届时，王朝气运自会如百川归海，向着大将军汇聚，助他水到渠成，直入上境，成为镇国柱石！”
姜明远的语速加快，情绪也激动起来，但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苦涩。
“但是……王朝气运，总量是相对固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