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涧一战,以听雨阁联盟的大获全胜告终。四名实力接近化神后期的镜影使者被彻底剿灭,其核心规则力量或被吞噬,或被封印,堪称对“镜主”势力一次沉重的打击。
当韩玉在刃的扶持下,与文若虚、玄玑子、云鹤执事等人一同返回听雨阁时,早已得到消息、焦急等待在星港的沈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
“韩玉!”
他无视了其他人,目光死死锁定在韩玉身上那斑驳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冲到近前,想伸手去碰触,又怕弄疼对方,双手僵在半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受伤了?严不严重?伤到哪里了?”
那惊慌失措、眼眶泛红的模样,与平日里阳光张扬的形象判若两人。
韩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点因激战而残留的凛冽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意的无奈。他轻轻挣开刃的扶持(刃顺势松手,冷漠地站到一旁),对沈阳摇了摇头:“皮外伤,不碍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碍事!”沈阳根本不信,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疗伤丹药,一股脑地往韩玉手里塞,“快,快吃了!还有这个,外敷的!还有这个……”
看着他这毫无章法、却真挚无比的关心,一旁的云鹤执事等人皆是面露莞尔。文若虚抚须笑道:“沈小友不必过于担忧,韩道友只是灵力与心神损耗过大,些许皮肉伤,以我辈修士的体质,很快便能恢复。”
沈阳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但依旧亦步亦趋地紧跟着韩玉,眼神里的担忧半分未减。
回到听雨阁,韩玉被“勒令”好生休养。云鹤执事亲自调配了最好的伤药和滋养神魂的灵物送来。沈阳更是直接搬了个蒲团守在韩玉的静室外,大有一副“你不完全好起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刃则再次回到了他那处静室,开始消化此次吞噬的镜影规则。那精纯的、蕴含着“终结”与“破碎”意味的力量,对他而言是极佳的补品,能让他的毁灭煞气更加凝练,对镜影规则的抗性乃至克制力也进一步提升。他周身的气息,在沉寂中不断变得愈发深邃恐怖。
经此一役,听雨阁内原本因镜主威胁而有些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振。弟子们虽不知具体细节,但高层凯旋而归、韩玉安然无恙的消息不胫而走,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对宗门的信心也大增。
天机阁与听雨阁的联盟关系更加牢固。文若虚与云鹤执事连日密谈,开始着手利用此次缴获的镜影规则碎片,以及刃吞噬后反馈的一些感知信息,尝试反向推演“镜主”可能的藏身之所或其力量体系的更多弱点。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孕育于最深沉的平静之下。
数日后,韩玉的外伤在灵药作用下已然愈合,灵魂的损耗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他走出静室,看到依旧守在门外的沈阳,青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日并未好好休息。
“我不是说了,我已无大碍。”韩玉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沈阳见他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嘛……”他顿了顿,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韩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看着他如释重负、重新焕发出光彩的笑容,韩玉心中微动。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陪我走走。”
沈阳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啊!”
两人并肩,漫步在听雨阁后山的林荫小径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经历了生死考验,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那天……在陨星涧,很危险吧?”沈阳忍不住低声问道,虽然知道结果,但想到韩玉独自面对强敌,他还是后怕不已。
“还好。”韩玉语气平淡,并未多谈其中的凶险,转而问道,“你呢?这几日修为巩固得如何?”
“挺好的!我感觉快要摸到元婴后期的门槛了!”沈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修炼进展,眉眼间带着自信与朝气。
韩玉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看着身旁青年鲜活灵动的模样,他冰封的心湖,似乎也被这暖阳融化了一角。这种有人陪伴、有人牵挂的感觉,陌生,却并不令人排斥。
与此同时,在听雨阁深处,那间用于分析镜影规则的密室内。
文若虚、玄玑子以及几位两派的阵法、推演大师,正围绕着一块被重重封印禁锢的、不断试图扭曲挣扎的灰色规则碎片,面色凝重。
“这股力量……比我们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镜影道标都要精纯、古老。”一位天机阁的推演大师沉声道,“其中蕴含的‘终结’意志,几乎形成了独立的规则领域,极难解析。”
“更麻烦的是,”文若虚接口,指向面前那悬浮的、由周天星辰盘投影出的星图,“根据这碎片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时空道标反馈,其源头……似乎并非指向某个固定的星域或世界。”
星图之上,代表碎片源头的光点模糊不清,并且似乎在不断地、毫无规律地移动、跳跃,仿佛存在于现实与虚幻的夹缝,或者……某个不断破碎又重组的特殊维度之中。
“难道‘镜主’并非实体,而是某种……规则聚合体?或者,其本体藏匿在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由镜影规则构成的特殊世界?”云鹤执事猜测道,脸色难看。如果真是这样,想要找到并消灭“镜主”,难度将呈几何级数上升。
“并非没有可能。”玄玑子拂尘轻摆,“古籍中曾有零星记载,‘妄镜’乃混沌至宝,其碎片可演化镜天,倒映万界,自成一格。若‘镜主’与妄镜深度融合,甚至可能就是某块巨大碎片的意识显化,其存在形式,确实超乎寻常。”
就在众人为此感到棘手之际,密室外传来通报——刃来了。
刃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他直接走到那被封印的规则碎片前,暗红的眼眸盯着那不断扭曲的灰芒。
“它,在‘呼唤’。”刃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呼唤?”文若虚一怔。
“更强大的……同类。”刃补充道,他吞噬了部分镜影规则,对这种同源力量之间的感应远比旁人敏锐,“这片碎片,像是一个……信标。被打碎后,反而释放出了某种……求救或者……定位的信号。”
此言一出,密室内的所有人脸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我们虽然剿灭了来敌,但这碎片,反而可能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引来了更强大的敌人?”云鹤执事骇然道。
刃点了点头,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更加浓郁的杀意:“它们,快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密室中央,那被重重封印的规则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灰光大盛,一股远超之前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冲击着周围的封印!
“不好!是隔空意志降临!加固封印!”文若虚大喝,与玄玑子等人立刻出手,道道灵光打入封印之中。
然而,那股意志极其强大,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与愤怒,封印光幕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裂痕开始出现!
“蝼蚁……竟敢……毁我使者……夺我规则……”
冰冷的意念,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灵魂。
刃眼中红芒爆射,一步踏前,暗红煞气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狠狠撞向那试图冲破封印的意志!
轰!
两股强大的规则力量在密室内猛烈碰撞!整个密室都在剧烈震动!
“找到……你们了……”
那冰冷的意志在与刃的煞气对撞后,似乎确认了什么,发出一声蕴含无尽杀意的冷哼,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那规则碎片也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其表面的灰光,似乎变得更加幽深了一些。
密室内的众人,却个个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刚才那股意志……绝对超越了化神期!恐怕已经触及了炼虚的门槛!而且,对方显然已经锁定了听雨阁!
“立刻启动最高警戒!所有在外弟子召回!防御大阵全功率运转!”云鹤执事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
山雨欲来风满楼。
短暂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更大的危机,已然迫在眉睫。听雨阁,乃至整个联盟,即将面对“镜主”势力真正的、愤怒的反扑!
而此刻,后山林荫小径上,正与沈阳并肩而行的韩玉,似有所感,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阁内核心区域的方向,眉心的银钥印记传来一阵急促的预警。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