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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致诚 > 第15章 情定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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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深秋,寒风已带上了凛冬的锋刃。枯黄的草原在风中伏低,如同臣服,又似在无声地积蓄着反抗的力量。远方,那片被郡王残余势力盘踞的最后据点——“黑石山”,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地对抗着整个草原的意志。

决战的日子,到了。

阿古娜金盔金甲,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立于阵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身后肃立的草原联军。各部族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弯刀与长矛,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眼中燃烧着终结这场漫长战争的渴望。他们的身后,是曾经被战火蹂躏的牧场,是失去亲人的悲痛,是无数个颠沛流离的日夜。今天,他们要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凌云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青衫之外罩了一件轻甲,长剑负于身后,神色平静,唯有眼神深处,凝练着剑锋般的锐利。他的存在,对于草原联军而言,是一剂强心针,是来自强大盟友的无声支持。

战鼓擂响,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黑石山据点内,郡王留守在此的最后力量,亦是其最忠诚、最疯狂的死士,驱动着仅存的、经过仓促修复和强化的数十具雷火机关兽,如同钢铁洪流,从险峻的山隘中冲杀而出!它们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喷射着火焰与毒烟,悍不畏死地冲向草原联军的阵线。

“为了草原!”

“为了可汗!”

草原勇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迎头撞了上去!

刹那间,人吼马嘶,兵刃交击,血肉与钢铁疯狂碰撞!弯刀砍在机关兽厚重的装甲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往往需要数名勇士以生命的代价,才能找到缝隙,破坏其关节。而机关兽的每一次挥击、每一次喷射,都能在密集的人群中撕开一道血色的缺口。

战争,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消耗阶段。

战争从不诗意,它是由钢铁、火焰、血肉和无数破碎的梦想堆砌而成的残酷现实。每一具倒下的躯体,都曾是一个家庭的支柱;每一片被烧焦的草场,都承载着牧民来年的希望。

一位老牧民出身的百夫长,挥舞着祖传的、已经砍出缺口的弯刀,嘶吼着冲向一具喷火的巨猿机关兽,试图为身后的年轻人们打开通道,却在下一秒被炽热的火焰吞没,化作焦炭。

几名年轻的骑士,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和默契的配合,试图用套马索绊倒一具迅捷的猎犬型机关兽,却被其灵巧地避开,反身一口毒液喷出,连人带马在惨嚎中倒地抽搐。

鲜血染红了枯草,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无力地垂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草原,这片本该孕育生机的地方,此刻正被死亡无情地收割。

阿古娜心如刀绞,但她的指挥依旧冷静。她不断调整阵型,命令各部交替掩护,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牵扯敌方阵线,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凌云则如同战场上的幽灵,他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场上闪烁,剑光每一次亮起,都精准地指向机关兽的观测孔、能量传输管或是操控者的破绽。他并非一味硬撼,而是以巧破力,为草原勇士们创造着一个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他的存在,极大地牵制了敌方高端战力的发挥。

然而,郡王的这些死士和机关兽,同样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一具体型格外庞大、显然经过特殊强化的蝎型机关兽,突破了数层拦截,尾部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大毒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正在指挥若定的阿古娜!

这一击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眼看就要得手!

“小心!”

一声低喝,凌云的身影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悍然切入那毒刺与阿古娜之间!他根本来不及挥剑格挡,只能将内力灌注于双臂,交叉护于身前,硬生生去接这足以洞穿金铁的一击!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凌云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滑出数丈,双脚在草地上犁出两道深沟!他双臂衣袖尽碎,露出下面红肿甚至渗出血丝的皮肤,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虽未受致命伤,但内腑震荡,气息已然紊乱。

“师傅!”阿古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也就在这一刻,预定的总攻信号终于升起!

远处的高地上,早已校准多时的神机营火炮,发出了积蓄已久的怒吼!数枚沉重的实心铁球,带着死亡的尖啸,划破长空,如同天罚般,精准地砸落在黑石山据点最核心的区域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机关兽群中!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坚固的岩壁被轰开巨大的缺口,聚集的机关兽被炸得支离破碎,残骸与碎石混合着叛军的血肉四处飞溅!这来自远方的、超越时代的毁灭性打击,瞬间摧毁了敌军负隅顽抗的意志核心。

草原联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发起了最后的、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残存的叛军和机关兽在内外夹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胜利,已然注定。

然而,阿古娜却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她疯了般冲到凌云身边,也顾不得什么可汗威仪,双手颤抖地扶住他,泪眼婆娑地检查着他的伤势。那顶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貂皮王冠,在她剧烈的动作中悄然滑落,掉在沾染了鲜血和泥土的草地上,无人顾及。

“师傅!你怎么样?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与无法掩饰的深情。

凌云看着她那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与情意,感受着她扶着自己手臂那微微的颤抖,心中最坚硬的壁垒,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悄然融化。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因气血翻涌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无碍,一点小伤。”

阿古娜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她仰着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望着他那双总是沉静、此刻却映满自己身影的眼眸,积蓄了太久的情感,如同雪山融汇的春洪,再也无法抑制,冲破了所有的身份枷锁与理智堤防,在这刚刚平息了厮杀、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在无数草原勇士的注视下,清晰地、颤抖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宣之于口:

“凌云!我……我心悦你!从很久以前就是!不是徒弟对师父,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我不要只做你的徒弟!我不要只远远地看着你!我怕……我怕今天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万军俱静,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传递着这石破天惊的告白。

所有幸存的草原勇士,都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可汗,看着那个刚刚带领他们赢得最终胜利、此刻却如同寻常女子般袒露心迹的首领,眼中没有惊诧,只有深深的动容与理解。

凌云沉默着,他看着阿古娜那布满泪痕却倔强昂起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炽热与决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天墉城倔强地要拜他为师的小女孩。时光流转,她已成长为翱翔九天的鹰,可那份深植于心的情愫,却从未改变。

过了许久,在阿古娜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磐石落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传入周围每一个屏息凝神的人心中:

“嗯。”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迎视着她,补充了三个字:

“我听见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动的回应,只有一个最简洁的确认。但这对于内敛如凌云而言,已是所能做出的、最直接、最郑重的答复。

阿古娜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却是喜悦与幸福的泪水。她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凌云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轻轻地、有些笨拙地,回抱住了她颤抖的身躯。

残阳如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浸透了鲜血的土地上。战争的创伤需要时间来抚平,失去亲人的悲痛需要岁月来冲淡,但在此刻,在这胜利与新生交织的节点上,一份跨越了身份、责任与生死的情感,终于得以确认,如同在废墟中顽强绽放的花朵,昭示着生命与希望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