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峰留下的这堆烂摊子,就像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恶心人。
李晨现在主要精力就扑在这上面,不把这些遗留问题理顺,后续的资产管理公司根本运转不起来。
阿炳那边算是顺利拿下了,不仅收回了货运站的股份,还得了个熟悉业务的管理者,算是开了个好头。
阿炳见识了李晨的手段和背景,又有湖南商会那边盯着,想必以后也不敢再起什么歪心思。
黑仔明那边就稍微费了点手脚。这家伙名下那两间位置不错的铺面,确实是黄金峰早年置下的产业,由他代持。刀疤带人找上门,黑仔明开始还想耍赖,一口咬定铺子是自己攒钱买的,跟黄金峰没关系。
刀疤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着李晨之前就是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主儿。
见黑仔明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没多废话,直接用了点“江湖手段”。
具体过程不详,反正第二天黑仔明就鼻青脸肿、点头哈腰地主动联系,表示愿意配合办理过户手续,只求刀疤哥高抬贵手。
李晨懒得亲自处理这种小虾米,让张琼带着授权书和相关文件去办交接。
这女人不是想表现吗?正好给她找点事做,也看看她的办事能力。
最棘手的,就剩下这个丧彪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丧彪是黄金峰专门养来处理“特殊”债务的打手头目。
那些见不得光的放贷、暴力催收、帮人平事得来的黑钱,很多都经过他的手。
黄金峰死了,他手里捏着的那些账本和借条,变成了一笔谁也说不清的糊涂账。
李晨揉着眉心,问坐在对面的兰香:“你之前掌管黄金峰的财务,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账,你这里就一点备份都没有?或者,大概的数额、主要的债主债务人,你总该有点印象吧?”
兰香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脸色却不太好看。
“没有备份。光哥…黄金峰这个人疑心病很重,明面上的生意账目在我这里,但那些脏钱、黑账,他从不让我沾边,都是交给丧彪这种绝对信任的亡命徒去处理。具体有多少,欠谁的钱,谁欠他的钱,除了他和丧彪,恐怕没人说得清。”
“而且,这些账很多本身就是非法的,借贷利率高得吓人,有些干脆就是敲诈勒索。现在当事人死了,那些欠债的巴不得账本消失,借出去的钱…很多也根本不可能收回来。”
李晨听得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收不回来的坏账就算了,关键是那些借出去的钱,很多债主可能也是道上混的,或者有些特殊背景。如果资产管理公司成立后,丧彪手里这部分“资产”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来新的麻烦,甚至黑吃黑。
“这个丧彪,为人怎么样?”李晨又问。
兰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畏惧:“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只认钱,不认人,下手特别黑。以前帮黄金峰收账,打断人腿、给人家里送花圈这种事没少干。听说身上还背着案子。黄金峰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现在…恐怕更无法无天了。”
只认钱的亡命徒?李晨眼神冷了下来。
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授权书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如擦屁股纸。看来,得换个方式跟他“聊聊”了。
“行,我知道了。”李晨站起身,对兰香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个丧彪。”
兰香闻言,脸色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我也要去?李晨,那种人…太危险了!要不…让刀疤带几个兄弟陪你去?”
李晨看着兰香那副害怕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又有点理解。
她毕竟是个女人,以前虽然跟着黄金峰,但更多是周旋在台面上,对这种底层打打杀杀的狠角色,有着本能的恐惧。
“怕什么?”李晨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亏?你跟着去,有些账目上的事情,可能需要你辨认。再说,你也算是黄金峰的‘遗孀’之一,出面名正言顺。”
“至于危险…我倒要看看,在东莞这块地上,现在还有谁敢动我李晨带来的人。”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兰香看着李晨那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是啊,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连潮汕帮总话事人都能扳倒的过江龙,一个丧彪,再亡命,还能翻得了天?
“好…好吧,我跟你去。”兰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李晨打了个电话给刀疤,让他带上几个好手,开车在后面跟着,没有指令不要露面。不想一开始就把阵仗搞太大,免得丧彪狗急跳墙。
根据刀疤之前摸到的信息,丧彪平时没什么固定落脚点,但经常在城南一片老旧的台球室、游戏厅一带活动。那里流动人口多,环境复杂,便于藏匿和脱身。
李晨开着车,载着有些紧张的兰香,直奔城南。
刀疤开着另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车子在一家看起来乌烟瘴气、招牌都缺了角的台球室门口停下。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台球碰撞的噼啪声、男人的粗口叫骂声和劣质香烟混合着汗臭的刺鼻味道。
李晨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平静,对副驾的兰香说了句“跟紧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台球室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几个穿着背心、露出纹身的社会青年正叼着烟打台球,看到李晨和兰香这两个衣着光鲜、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进来,都停下了动作,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留着寸头、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眼神凶悍的壮汉,正坐在角落的破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瓶啤酒。他看到兰香时,眼神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淫邪和玩味的笑容。
“哟!这不是兰香妹子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狗窝来了?”丧彪的声音沙哑难听,像砂纸摩擦,“怎么?光哥才走没多久,就耐不住寂寞,想哥哥我了?”
他完全无视了站在兰香前面的李晨,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兰香身上扫视。
兰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李晨身后缩了缩。
李晨上前一步,挡在兰香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丧彪,开口问道:
“你就是丧彪?”
丧彪这才把目光移到李晨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你他妈谁啊?老子跟老相好叙旧,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李晨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那份授权书,在丧彪面前晃了晃:“我是李晨。黄金峰的夫人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他所有的遗产事宜。包括…你手里那些账本和借条。现在,把这些东西交出来。”
丧彪看着那份授权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将啤酒瓶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站起身,狞笑着走向李晨:
“操!你就是李晨是吧,拿张破纸就敢来老子这里要东西?黄金峰死了,他欠老子的工钱还没结呢!那些账本?早他妈让老子擦屁股用了!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老子让你横着出去!”
他身后那几个打台球的青年也围了上来,眼神凶狠,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台球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