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绝境破局
扬州范府，内堂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玉罗刹与范永明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木嵌螺钿茶几。赵猛侍立一旁，手腕处微微肿胀，看向玉罗刹的眼神充满忌惮与怨毒。
“姑娘方才所言合作，具体是指？”范永明抿了口茶，笑容可掬，仿佛刚才货栈内的刀光剑影从未发生。
玉罗刹心中警铃大作，这范永明越是平静，越是危险。她面上巧笑嫣然，信口胡诌了一套西域香料换取江淮盐引，再利用漕运销往北地的“商业计划”，言辞间不经意地打探着盐引的配额、潜龙帮的运力，以及那黑色“石料”的用途。
范永明耐心听着，时不时插言几句，对盐引、漕运之事侃侃而谈，显见对此道极为熟稔，但对“石料”却讳莫如深，只以“建筑之用”轻轻带过。他目光偶尔扫过玉罗刹娇艳的面容，深处藏着一丝审视与算计。
“姑娘的计划甚好，只是这盐引嘛……”范永明放下茶盏，拖长了语调，“如今管控甚严，份额紧俏，即便是范某，也需要打点各方，耗费不小啊。”
玉罗刹知他意在试探自己的财力与背景，便顺着话头，又报出几种西域珍宝的名字，并暗示家族与西域某小国王室关系密切。
范永明眼中贪色一闪而逝，笑容更盛：“既然如此，姑娘不妨在舍下小住几日，待范某与几位管事商议出具体章程，我们再详谈，如何？”他看似热情留客，实则是要将玉罗刹软禁起来，查明底细。
玉罗刹心知绝不能留下，正思忖脱身之策，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入内，在范永明耳边低语几句。
范永明脸色微变，虽然瞬间恢复如常，但玉罗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怒。她立刻意识到，外面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许是苏墨或江辰的行动惊动了他们！
机会！
玉罗刹故作关切：“范大官人似乎有要事处理？小妹不便打扰，今日暂且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着便欲起身。
“姑娘留步！”范永明抬手虚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夜色已深，姑娘独自离去，范某实在不放心。况且合作之事尚未谈妥，何必急于一时？莫非……姑娘并非诚心合作？”他最后一句，语气陡然转冷，目光如针般刺向玉罗刹。
与此同时，赵猛向前一步，气息锁定了玉罗刹。堂外影影绰绰，显然已布下更多人手。
玉罗刹知道无法善了，心一横，娇笑道：“范大官人既然盛情相邀，小妹就却之不恭了。”她看似顺从地坐回原位，袖中手指却已悄然扣住了剩余的赤蝎针，另一只手则暗中摸向藏在腰间的几颗烟雾弹。她在赌，赌范永明投鼠忌器，不敢在府内公然动用大规模弓弩，这便是她突围的机会！
……
金陵，青云阁。
江辰返回，将漕帮总舵之行的结果告知苏墨。
“刘镇山老奸巨猾，虽未明说，但已默认潜龙帮与黑巫教勾结，且其背后势力令他也忌惮不已。他承诺漕帮与潜龙帮划清界限，算是断其一臂。”苏墨沉吟道，“眼下关键，在于找到范永明通过盐引敛财，并将资金输送给黑巫教的实证，以及摸清他们利用漕运网络输送‘石料’和‘药人’的完整链条和最终目的地。”
这时，负责调查银号的阁中弟子送来了初步结果。结果显示，范永明及其关联的几家晋商，近半年通过金陵几家大银号，向京城数个看似无关的商号、以及北直隶几个偏远州县，汇入了数额惊人的款项，资金流向复杂隐蔽，但最终似乎都指向了几个固定的区域。
“京城……北直隶……”苏墨指着舆图上那几个被标记出来的州县，眉头紧锁，“这些地方，并非商贸繁华之地，也非主要的屯兵所在……除非，那里有需要大量资金和物资支持的……秘密据点，或者，阵法节点？”
更令他意外的是，另一条线索显示，近期有一笔来源不明、但数额巨大的资金，通过一个代号“青鸾”的账户，也在向京城及周边地区流动，其操作手法与范永明的资金流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隐秘。而根据零星信息推测，这个“青鸾”，极有可能与玄静有关！
“玄静也在调动资金？她想做什么？配合黑巫教的行动？还是……另有图谋？”苏墨感到局势愈发错综复杂。
“查！动用一切力量，盯紧这几条资金流的最终去向，尤其是那个‘青鸾’账户！另外，想办法拿到范永明与潜龙帮资金往来、以及他们运输‘石料’‘药人’的详细账册！那是钉死他们的铁证！”苏墨果断下令。
江辰沉默片刻，开口道：“账册在范永明手中，或潜龙帮核心据点。玉罗刹失联，恐已陷范府。”
苏墨神色一凛，他同样担心玉罗刹的安危。“岳凌云他们最快明日黄昏可抵金陵。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找到突破口，否则玉罗刹危矣，我们也可能陷入被动。”
他看向江辰，目光决然：“江兄，看来我们得提前动一动了。范永明府邸守卫森严，强攻不易，但我们可以……打草惊蛇，逼他们自乱阵脚！”
……
扬州范府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范永明刚处理完外面的紧急事务（潜龙帮一个秘密仓库疑似被青云阁探子盯上），回到内堂，正准备继续盘问玉罗刹，忽然又一名心腹仓皇来报：“老爷，不好了！城西咱们的‘隆昌’银号遭了贼，库房被撬，虽未丢失大量现银，但几本重要的往来账册不见了！”
“什么？！”范永明终于色变，霍然起身。银号账册记录了大量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玉罗刹心中一动，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苏墨或江辰的手笔！他们在为她创造机会！
就在范永明心神被扰的刹那，玉罗刹动了！她猛地将面前茶几掀向范永明，同时玉手一挥，数枚赤蝎针疾射赵猛面门，另一只手则将烟雾弹狠狠砸向地面！
“嘭！”“嗤嗤嗤！”
茶几翻倒，茶水四溅！赵猛挥钺格挡暗器，叮当乱响！浓密的、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内堂，遮蔽了视线！
“抓住她！”范永明的怒吼声在烟雾中响起。
玉罗刹早已凭借记忆和听声辨位，如同灵猫般蹿向窗户方向！她不敢走正门，那里守卫必然最多。
“哗啦！”她撞破窗棂，落入院中。几乎在落地的同时，数道劲风已从两侧袭来！埋伏在院中的护卫反应极快！
玉罗刹赤练软剑出鞘，在身周舞成一团红光，格开袭来的兵刃，身形不停，向着记忆中货栈方向冲去！她记得那库房中有账册！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拦住她！”
“放箭！”
院内呼喝声、兵刃交击声、弓弦震动声响成一片。
玉罗刹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庭院、回廊间穿梭，赤练剑如同拥有生命，点、刺、缠、绕，将拦路的护卫逼退或击伤。但她内力本就不在巅峰，连番激战下，气息已开始紊乱，肩头被一枚冷箭擦过，火辣辣地疼。
眼看就要被合围，忽然，范府东南角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更大的喧哗和救火声！
“粮仓走水了！”
混乱进一步升级！
玉罗刹知道这定是外援制造的更大混乱，精神一振，不顾一切地冲向货栈区域。她凭借记忆和直觉，躲开几波搜捕的护卫，终于再次潜入那间存放黑石和账册的库房。
库房内依旧堆放着那些箱子。她迅速撬开几口装有账册的木箱，也顾不上细看，捡那封面标记着“漕运”、“盐引”、“特殊支”等字样的，胡乱塞了几本到怀中。正当她还想再拿时，库房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范永明的厉喝：“她进了库房！封住门口！”
玉罗刹暗骂一声，知道不能再贪，猛地冲向库房另一侧的气窗，再次破窗而出！
身后传来范永明气急败坏的吼声：“追！格杀勿论！绝不能让她带走账册！”
玉罗刹落入一条小巷，不敢停留，辨明方向，朝着与金陵大致相反的城门方向亡命奔去。她必须先将这些要命的账册送出去！
……
金陵，青云阁。
苏墨收到飞鸽传书，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扬州火起，蛇已出洞，安否未知。”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静立一旁的江辰道：“我们的‘打草惊蛇’奏效了，玉罗刹应该已经趁乱脱身，只是不知能否安全带回账册。岳凌云部距此已不足百里，最迟明晨可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迎接他们，并利用可能到手的账册，以及漕帮的转向，给潜龙帮和黑巫教在金陵的势力，致命一击！”
江辰点了点头，手按在剑柄上：“何时动手？”
苏墨眼中寒光一闪：“等凌云一到，拿到账册，确认关键信息后，立刻动手！先拔除潜龙帮在金陵的所有明暗据点，切断他们的运输线！同时，将范永明罪证通过渠道上达天听！我们要让他在朝堂上的保护伞，也自顾不暇！”
绝境之中，凭借精准的情报、外部力量的介入以及内部的果断行动，一缕破局的曙光，终于穿透了重重迷雾。
【下章预告】
玉罗刹浴血突围，能否携关键账册安然抵达金陵与苏墨汇合？岳凌云率领精兵抵达，靖北盟与青云阁力量汇合，将对潜龙帮及黑巫教势力展开怎样的雷霆打击？范永明罪证上达天听，朝堂震动，曹化淳、方岳贡等幕后黑手将如何应对？而玄静那笔神秘资金的最终去向查明，竟与黑巫教计划的核心密切相关，她的真正目的即将揭晓！第二百六十九章《民心向背》，看这场席卷朝堂与江湖的风暴中，谁能最终赢得那决定成败的无形之力——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