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听到他那句“不是”,心脏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不是?
不是刚和真爱吃完饭就来找她?
看来这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或者……根本就没吃多久?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这个认知像是一点微弱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她心底阴郁的角落,让她原本被嫉妒啃噬的心,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欢喜和底气。看,他终究是放不下她的。
她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原本带着攻击性的姿态软化下来,双手如水蛇般缠上他的脖颈,身体几乎贴进他怀里,仰着脸,眼波流转。
“顾司长真会哄人家开心,”她声音娇软,带着刻意的讨好,“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淮之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掌心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袍,感受到那不盈一握的纤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再次蹙起。
怎么又细了?
这几乎是他的第一反应。比起她刻意的撩拨,这过于清减的腰身更让他心头一紧。
“在国外没有好好吃饭?”他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和心疼。
苏挽月立刻瘪瘪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抱怨道:“那白人饭哪是人吃的?除了沙拉就是面包,要么就是油腻腻的炸鱼,看着就没胃口。”
她抱怨的语气,鲜活的表情,瞬间将顾淮之拉回了从前。那个被他养在身边,挑食又娇气的小姑娘,为了让她多吃一口饭,他费了多少心思。
心底那点因为她故意挑衅、学抽烟而升起的气闷,顿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疼惜。
他扶着她,让她在床边坐好,然后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去‘玉华台’,买一份鸡丝粥,一份蟹黄小笼包,一份清炒豆苗。”他报菜名流畅自然,仿佛这三年来日日都在重复,“粥里不要放姜,小笼包蘸料不要葱花香菜,豆苗要嫩尖。”
他吩咐得细致入微,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对应着她过去的口味和小习惯。
苏挽月坐在床边,晃荡着白皙的小腿,闻言挑眉看他,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和刻意营造的疏离:“哟,还记得啊?”
顾淮之没接她的话,只是挂了电话。他走到浴室,拿出吹风机,插上电,示意她过来。
“头发吹干,”他语气不容置喙,“不然老了头疼。”
苏挽月嘴上嫌弃:“你怎么还管那么多啊……”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乖乖地挪到他跟前,坐在梳妆凳上,任由他温热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吹风机的暖风嗡嗡地响着,拂过她的头皮和脖颈。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鼻子有些发酸,但她嘴上却不饶人,透过嗡嗡声问他:“……你的‘真爱’能受得了你这么管东管西吗?”
顾淮之专注地拨弄着她的湿发,听到她的问题,动作未停,声音混在风噪里,低沉而清晰:
“她不用受不了,我照顾的只有你。”
后面那句“我照顾的只有你”,或许是因为吹风机的噪音太大,或许是他本就说得很轻,苏挽月只捕捉到了前面那五个字——
“她不用受不了”。
什么意思?
是说他的“真爱”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方式?还是说……他根本不会这样去管她?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只剩下更深的冰凉和嫉妒。
原来他的体贴,他的细心,并不独属于她一个人。他的“真爱”早已享受了这一切,甚至可能……已经习以为常!
愤怒和委屈交织,她猛地侧过头,一口咬在了他正帮她整理头发的手指上!
不是很重,但带着泄愤的意味。
顾淮之动作一顿,关掉了吵嚷的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用另一只手卡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松开牙齿。
“吐出来,”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点不赞同,“脏。”
脏?
他居然说她脏?
还是觉得她的行为脏?
苏挽月更气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倔强地瞪着他,非但不松,反而又想用力咬下去。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是司机送餐来了。
顾淮之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抽回了手指,指节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带着水光的牙印。他看着她气鼓鼓又委屈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平静。
“饿了就好好吃饭,”他转身去开门,留下低沉的一句话,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手指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用的。”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配合着他平静无波的语气,让苏挽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琢磨出其中可能隐含的、带着色气的暗示时,脸颊猛地爆红,气得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想砸过去,而顾淮之已经打开了房门,从司机手中接过了精致的食盒。
食物的香气隐隐飘来,是她想念了多年的,属于他和她的,熟悉的味道。
食盒被顾淮之拎到套房内的小圆桌上,他一一打开,玉华台熟悉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瞬间勾起了苏挽月沉睡已久的味蕾和记忆。
她到底是饿了,也被这熟悉的味道蛊惑,暂时放下了针锋相对,坐到了桌边。
顾淮之极其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拿起勺子,先盛了一小碗鸡丝粥,仔细吹了吹,才推到她面前。又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蟹黄小笼包,轻轻放在她手边的碟子里。
苏挽月吃得很是心满意足,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小笼包汤汁鲜美,是她想念了太久的中式味道。她吃得腮帮子微鼓,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吃到不喜欢的配菜,比如偶尔出现在豆苗里的一小片姜,或者她觉得有点老的菜梗,她看也不看,习惯性地就夹起来,顺手扔进了顾淮之面前的空碗里。
顾淮之看着碗里被她挑出来的“残羹冷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怎么越来越挑食了?”
苏挽月正咬开一个小笼包,闻言挑眉,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语带嘲讽:“怎么?顾司长管天管地,现在还管起前任挑不挑食了?”
顾淮之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眼神深沉如古井,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我不管你,管谁?”
这话几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带着一种笃定。
苏挽月心尖一颤,嘴上却不肯服软:“管你的‘真爱’去啊!她肯定不挑食,好养活得很!”
顾淮之没再接这个话题,只是夹了一筷子鲜嫩的豆苗尖,直接递到她嘴边,命令道:“吃饭。”
苏挽月下意识皱眉,但还是张嘴吃了进去,含糊地抱怨:“这么急干嘛……”
“吃完,”顾淮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继续慢条斯理地给她布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好办事。”
“办事?”苏挽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着眼睛,“办什么事?”
顾淮之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里终于染上了一丝她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笑意。
“你塞给我的房卡,”他慢悠悠地提醒,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你说,我来找你,是办什么事?”
苏挽月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脸颊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计划,此刻却被他如此直白地戳破,还带着明显的暗示。
“你……你不要脸!”她羞恼交加,脱口而出。
顾淮之低笑一声,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俯身,双手撑在苏挽月座椅的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圈在了他和桌椅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壁咚”姿势。
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气,强势地入侵她的感官。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脸颊,声音低沉喑哑,带着致命的蛊惑:
“乖乖,”他叫她过去的昵称,语气缱绻又危险,“我要不要脸,你还不知道吗?”
这一声“乖乖”,瞬间击溃了苏挽月所有的伪装,无数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理智。
那些藏在严肃正经表象下的疯狂与热情……
在堆满文件的书房里,他一边接着工作电话,一边还能分心将她抱上书桌,吻得她意乱情迷;
在宽敞明亮的洗手间,他把她抵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镜子里映出她迷醉潮红的脸和他克制又失控的表情;
在清晨的厨房,她正准备早餐,他却从身后拥住她,细密的吻落在她后颈,扰得她差点打翻牛奶;
甚至在深夜无人的阳台,在逼仄的车后座……都曾留下过他们抵死缠绵的痕迹。
他在外人面前有多禁欲克制,在她面前就有多“不要脸”。他所有的规则和界限,在她这里,都可以被打破。
苏挽月的心脏狂跳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软,被他圈禁在这方寸之地,几乎无处可逃。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原本是想回来报复的,是想让他不爽的。
可现在,局势似乎……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