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统十一年,寒冬。当“金城天障”那浩瀚的金色光幕如同神迹般笼罩整个东亚大陆,将肆虐的星兽与无尽的恐慌暂时隔绝在外时,屏障之内的大汉帝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矛盾状态——一方面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另一方面,则是面对屏障外整个世界的惨状而升起的巨大压抑与悲悯。
金陵皇城,紫寰殿。 气氛比殿外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
灵璧地图上,代表大汉疆域的区域被一层柔和而坚固的金光笼罩,如同暴风雨中唯一的宁静港湾。然而,金光之外,整个欧亚非大陆,几乎已被刺目的猩红所覆盖!代表安息、罗马、百乘等国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不时有区域彻底黯淡下去,意味着又一座城市沦陷,又一片土地被星海之敌的血腥规则所统治。
加急的战报不再是纸片,而是通过 有线电报 传来的、字里行间充斥着绝望与血腥气的电文,被通译官用颤抖的声音念出:
“ 安息泰西封……三日前城破!万王阿尔达班率残部退守厄尔布尔士山脉……罗马叙利亚军团全军覆没,安条克港化为焦土……百乘王朝……灭国……锡兰岛最后讯号中断……”
每一条消息,都像重锤敲在殿内每一位大臣的心上。即便是最铁血的将领,如张飞、关羽,此刻也紧握双拳,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愤怒与无力感。屏障虽强,却也只能自保,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对手、甚至短暂的盟友被屠戮、被毁灭,这种滋味,无比煎熬。
“ 陛下!” 老将黄忠声音沙哑,出列抱拳,他镇守的北疆相对平静,但来自西方的惨状让他心如刀绞,“ 难道…… 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那些星兽畜生! 它们不仅在杀人, 它们在毁灭整个文明! 老臣…… 老臣请命, 带一支偏师, 出关百里, 能救多少是多少! 接应一些逃难的人过来也好啊!”
“ 汉升兄所言极是!” 张飞豹眼圆睁,声如雷震,“ 俺老张的丈八蛇矛都快要生锈了! 看着那些长尾巴的杂碎在外面耀武扬威, 这心里憋屈! 陛下, 让俺出去杀一波, 接应点难民回来, 也让外面的弟兄们知道, 咱们没忘了他们!”
主战派的情绪再次被点燃,群情激愤。
诸葛亮羽扇轻摇,眉头紧锁,他理解将士们的心情,但必须冷静:“ 翼德、汉升, 稍安勿躁。 金城天障乃我华夏根本, 能量运转, 牵一发而动全身。 贸然开启屏障, 若被敌军精锐趁虚而入, 后果不堪设想。 且我军新阵初成, 需时间巩固, 熟悉阵法运转, 不可浪战。”
郭嘉咳嗽着,声音虚弱却清晰:“ 然…… 坐视文明之火逐一熄灭, 于我华夏气运、于陛下仁德之名, 亦有损。 且, 若能接纳一些精通他国技艺、文化的流民, 于我朝长远发展, 未必无益。 关键在于…… 尺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龙椅上的刘基。他始终沉默,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地图上那片猩红的世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仿佛在权衡着文明存续与冰冷现实之间的那道微妙界限。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悲悯与决断:
“ 朕, 非是铁石心肠。 同为人类, 眼见文明倾覆, 岂能无动于衷? 然, 朕的首要职责, 是守护这屏障内的 亿兆黎民, 是延续我 华夏文明之不灭薪火。 此乃 大义所在。”
他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
“ 但, 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华夏亦有 守望相助之道。 传朕旨意:”
“ 一、 即日起, 于 玉门关、阳关、山海关、镇南关、等所有边境重要关隘之外百里处, 设立‘招贤营’与‘流民接待区’。 竖立我大汉龙旗, 点燃烽火, 明确标识。**
“ 二、 着令 边境各镇守军团, 每日派出精锐骑兵小队, 轮番出关巡弋, 活动范围 严格限定在关口百里之内。 任务仅为: 接应、引导前往我边境的各国溃兵、流民, 前往接待区。 严禁 主动寻衅作战, 严禁 深入敌占区。 若遇大股星兽, 以弓弩、火器远距离驱散, 不得恋战, 即刻撤回。**
“ 三、 所有接纳的流民, 需在关外接待区经过 严格搜查、甄别、隔离观察半月, 确认无疫病、无奸细后, 方可分批放入关内。 关内设置‘化夷司’, 负责教导其汉话、汉礼, 分配至 凉州、并州、幽州等边地郡县安置, 垦荒屯田, 补充劳力。 有特殊技艺者, 如工匠、学者、医师等, 可送至天工院、太医院等机构考核任用。**
“ 四、 此乃 仁政, 亦是 权宜之计。 各边境守将需 严加管控, 若流民中有 煽动叛乱、不服管束者, 或数量超出安置能力, 可 即刻关闭通道, 甚至…… 驱离。 一切以 不影响我境内稳定为第一要务!**
“ 五、 着 礼部、鸿胪寺, 拟旨通告安息、罗马残存势力: 大汉开辟生路, 然能力有限。 能否抵达, 各安天命。 我朝不会为救援特定目标而派兵远征。”
这道旨意,如同在冰冷的绝望中投入了一丝微弱的火种。它既体现了华夏文明在末世中残存的人道主义光辉,又充满了现实主义的冷酷与谨慎。它给了外界一线生机,却又明确划定了底线——大汉的生存高于一切。
“ 陛下圣明! 仁德无双!” 众臣躬身领命。主战派得到了出击的许可( albeit 有限),主和派看到了维持稳定的方案。
旨意迅速传遍边境。
数日后,玉门关外百里,一片临时清理出的戈壁滩上,“汉”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烽火台浓烟滚滚。一队队大汉骑兵,身着精钢铠甲,背负“炎阳”步枪,马鞍旁挂着“轰天雷”,警惕地巡弋在划定区域内。他们遇到了第一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恐惧与希望的安息溃兵和难民。看到大汉的旗帜和军队,这些绝望的人们仿佛看到了救星,哭喊着涌来。
“ 排队! 接受检查! 有伤者抬到那边帐篷! 违令者, 格杀勿论!” 军官冷酷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出,维持着秩序。尽管程序冰冷,但对于这些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人而言,这已是天堂的入口。
类似的情景,在各处边境关口外陆续上演。大汉,这个东方巨人,在固守堡垒的同时,终究还是向墙外哭泣的世界,伸出了一只有限却坚实的手臂。
而这道“悲悯一线”的开辟, 如同投入黑暗池塘的石子, 其涟漪将如何影响未来的局势, 无人可知。 但至少在此刻, 它让这冰冷的末世, 保留了一丝人性的温度。 刘基站在这孤岛般的金城之内,目光仿佛穿透屏障,看到了那些挣扎求生的身影,也看到了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