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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异世界的大明天下 > 第454章 薨逝哀纪(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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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丧仪自初丧至下葬,凡二十一日,皆依《大周会典·丧礼》行之,无半分逾矩,亦无一丝轻慢。燕王与拓王遵女帝“勿尚奢靡,唯尽诚心”之嘱,罢去民间戏班、宴饮等俗礼,只于府中设素斋,供前来吊唁的宗亲、故旧歇脚,灵堂内外仅以白菊、松柏点缀,虽简素却愈显肃穆。

第七日“小祥”之礼,按制需由子嗣供奉逝者衣物,以寄哀思。燕王亲手捧出安王生前常穿的一件藏青布袍——那袍角虽有磨损,领口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还是真祖年间安王镇守北疆时,燕王妃亲手缝制的旧物。燕王跪于灵前,展开布袍时,指腹触到袖口处细密的针脚,忽忆起幼时随父在蓟州戍边,冬日里安王便是穿着这件袍子,手把手教他骑射,寒风卷着雪粒子落在父亲肩头,他却总把暖炉塞给自己。一时悲从中来,喉头哽咽难语,拓王见状,亦上前扶住兄长,兄弟二人相对而泣,灵堂内的哀声更甚,连一旁侍立的内侍都红了眼眶。

此时,北疆六州节度使遣来的吊唁使亦抵达京城,捧着一匣封存完好的文书,跪献于灵前。文书之内,皆是安王当年在蓟州任上的奏疏副本——有请求朝廷减免边民赋税的,有举荐当地寒门士子的,还有绘制的北疆防御图,图上密密麻麻的朱批,皆是安王对边境关隘的部署与忧心。吊唁使含泪道:“安王爷在北疆时,为护我六州百姓,曾三过家门而不入,寒冬里亲巡长城,冻裂了手脚也不肯歇息。如今王爷去了,六州百姓自发在城楼上挂起白幡,每日焚香遥祭,只求王爷英灵安息。”燕王接过文书匣,重重叩首道:“多谢诸位乡亲记挂,父王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十三日“大祥”之礼,女帝再度亲临安王府。此次她未携皇太女与公主,只带了贴身内侍,一身素服更显清瘦。入灵堂后,女帝不似前番那般强撑,只静静立于梓宫旁,望着安王的牌位,良久才轻声道:“皇考,前日吏部递上北疆漕运改良的奏折,儿已准了。您当年说‘北疆之重,在粮不在兵’,如今漕运通了,边军粮草可直达蓟州,您在天有灵,也可少些牵挂。”语毕,女帝亲自为安王牌位添了一炷香,香烟袅袅中,她的身影映在素白的帐幔上,竟透着几分孤绝——世人只知女帝坐拥天下,却忘了她亦是失去父亲的女儿,此刻卸下帝王的铠甲,只剩满心的孺慕与哀戚。

待至下葬之日,天微亮便飘起了细雨,似上天亦为安王垂泪。梓宫由十六名宗室子弟抬着,自安王府出发,前往皇陵方向。送葬队伍绵延数里,前有羽林卫开道,持白幡引路;中为梓宫,燕王、拓王率子嗣步行扶棺,麻衣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却无一人肯登车避雨;后随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皆步行随行,朝服上的素带在风中飘荡,雨声混着哀声,一路绵延至皇陵。

皇陵入口处,皇太女已率长公主、次公主等候在此,见梓宫到来,三姐妹即刻跪于道旁,直至梓宫过了,才起身随队伍前行。至安王墓前,钦天监奏报吉时已到,内侍宣读最后的祭文,文中历数安王四朝功绩,“太祖时侍东宫,忠谨有加;太宗时护宫禁,奸邪莫近;真祖时镇北疆,民赖其安;盛宁时辅社稷,君倚其重”,字字恳切,闻者无不落泪。

待梓宫入墓,燕王与拓王亲手捧起黄土,撒在棺木上,完成“封墓”之礼。女帝立于墓前,望着渐渐封合的墓门,缓缓抬手,将一枚随身佩戴的玉璧放入墓中——那是她登基时,安王亲手为她戴上的,如今物归原主,也算全了父女一场的缘分。礼毕,女帝转身对众人道:“皇考一生淡泊,今日入葬,亦合他心意。往后朝堂之上,诸位当以皇考为念,尽心辅国,莫负他一生所护的江山百姓。”宗亲百官齐齐叩首,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下葬三日后,女帝下旨,追赠女帝生母为“庄淑王贵妃”,迁葬皇陵,与安王合葬,以全安王生前“愿尽人子之孝”的心愿;又擢升燕王长子为世子,承袭燕王爵位,拓王长子为世子,承袭拓王爵位,次子授羽林卫校尉,允其入宫伴读,亲授兵法——此举既是对安王后裔的恩宠,亦是对安王一生功绩的认可。

此后每逢初一、十五,安王府的灵堂虽撤去,却仍会设香案,燕王、拓王会率家人祭拜;女帝亦会遣内侍至安王府,代为献上祭品,有时是安王生前爱吃的杏仁糕,有时是新采的明前茶。而朝堂之上,每当议及北疆防务、民生利弊,大臣们总会提及安王当年的主张,女帝亦常说:“此事若皇考在,当会如何?”——安王虽逝,其忠君爱民之心,却如一盏明灯,始终照亮着盛宁王朝的朝堂与江山。

盛宁二十年冬,第一场雪落时,安王墓前已生出几株新草。皇太女随女帝前来祭拜,指着草芽问:“母皇,祖父是不是还在看着我们?”女帝蹲下身,轻抚着女儿的头,望向远方的宫城,轻声道:“是啊,你祖父在天上看着,看着我们把这江山守好,看着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雪落在墓前的石碑上,石碑上“忠定王安王之墓”七个大字,在白雪映衬下,愈发清晰而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