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夜，清晨起来，空气里带着沁人的凉意。雨柔刚用过早膳，容嬷嬷就喜气洋洋地掀帘进来，手里捏着张太医的脉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娘娘！天大的喜事！”容嬷嬷把脉案递到雨柔面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万答应……万答应怀上了！李太医刚诊的脉，已有一月身孕！”
雨柔接过脉案，指尖划过“脉象滑利，胎气初稳”几个字，脸上也漾开笑意：“真是太好了。”她让侍女取来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匹上好的苏绣锦缎，“把这个送去碎玉轩，告诉万答应，安心养胎，缺什么尽管开口。”
容嬷嬷刚要走，又被雨柔叫住：“再让人传句话，让她宫里的人仔细些，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别出什么岔子。”
“老奴省得。”容嬷嬷笑着应下，脚步轻快地去了。
赵珩来的时候，正撞见雨柔对着那几匹锦缎出神。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孩子们又多了个伴。”雨柔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陛下该高兴了吧？”
“高兴。”赵珩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但更高兴的是，这是你促成的喜事。”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感慨，“从前总觉得后宫是是非地，如今才明白，若心是暖的，再冷的宫墙也能捂热。”
雨柔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们也跟着雀跃起来，轻轻踢着她的掌心。“他们好像也在庆祝呢。”
“等他们出来，朕就告诉他们，有个温柔的姨母正盼着他们降生。”赵珩低笑出声，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腹部，“七个多月了，是不是更沉了？”
“嗯，走几步就累。”雨柔叹了口气，“李太医说，六胞胎本就比寻常胎儿辛苦，让我这几日尽量卧床歇着。”
“那就听太医的。”赵珩扶着她躺回软榻上，又让人取来软垫垫在她腰后，“往后朕处理完朝政就来陪你，给你读奏折解闷。”
雨柔被他逗笑：“读奏折哪有听曲儿有意思。”
正说着，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说是端贵妃的母亲在宫门外求见，说有要事求见陛下，还带着些“家乡特产”。
赵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还有脸来？”
雨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动火，伤肝。让她进来吧，看她想说什么。”
片刻后，端夫人被侍卫领着进来，身上的锦衣皱巴巴的，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她一见赵珩，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陛下！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贵妃吧！她在冷宫里……她在冷宫里快不行了！”
“她是咎由自取。”赵珩语气冰冷，“当初她想害柔妃和皇嗣时，怎么没想过后果？”
“不是的！陛下！”端夫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贵妃知道错了！她……她在冷宫里日日忏悔，还说……还说有件关于柳太傅的大事要告诉您，关乎江山社稷啊！”
“柳太傅？”赵珩眉头微蹙，“他怎么了？”
端夫人刚要开口，忽然眼珠一转，看向雨柔的腹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这事……妾不敢当着柔妃娘娘的面说，怕污了娘娘的耳朵。陛下，能否……屏退左右？”
雨柔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端夫人没安好心。她刚要说话，赵珩已冷声开口：“有话直说！柔妃是朕的妻子，是未来皇子公主的母亲，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听的！”
端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了几下，才硬着头皮道：“柳太傅……柳太傅在流放途中，勾结了边关将领，说是要……要在柔妃娘娘生产那日，起兵逼宫！”
“什么？！”赵珩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有证据吗？”
“有！有证据！”端夫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这是妾偷偷从贵妃旧物里找到的，上面有柳太傅的笔迹！”
赵珩接过书信，展开一看，脸色越来越沉。雨柔躺在软榻上，虽看不清信上的内容，却能感觉到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像这秋日的天空，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风暴。
端夫人跪在地上，偷偷抬眼观察着赵珩的神色，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雨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知道，这场刚刚到来的双孕之喜，恐怕很快就要被一场更大的暗流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