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空洞而悲伤的眼睛,像极了每一个在绝望中开启写轮眼的宇智波族人,也像极了那个被囚禁在过往中的自己。
林羽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升。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融入了木叶村沉沉的夜色之中。
东南废弃粮仓,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料与尘埃混合的怪味。
这里是村子的边缘,早已被遗忘。
林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粮仓前的空地上,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
机械狐狸投射出的坐标点,正指向脚下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土地。
他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查克拉,轻轻拂过地面。
触感之下,一种冰凉而光滑的纹路反馈回来,那是由极为精密的术式刻印而成的隐形阵列,一圈套着一圈,是完美的同心圆。
更让他瞳孔紧缩的是,在阵列的边缘,他发现了数十个早已淡去的查克拉脚印。
这些脚印大小不一,深浅各异,却以一种惊人同步的规律分布着。
这不是战斗的痕迹,也不是巡逻的路径,这分明是许多人手牵着手,以相同的节奏、相同的步伐,在进行某种仪式!
林羽从忍具包中取出一支精钢调音叉,这是他解析声音术式时常用的工具。
他走到同心圆的最中心,那里嵌着一块与其他地面材质截然不同的黑色石板。
他深吸一口气,屈指轻敲叉臂。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瞬间荡开,并非传入耳中,而是直接与地下的阵法产生了共鸣。
整座废弃粮仓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脚下的土地开始轻微震颤,空气的流动都变得黏稠起来。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粮仓斑驳的墙壁、腐朽的房梁缝隙中,竟渗透出数十个半透明的孩童虚影。
他们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摇曳,脸上带着空洞的微笑,彼此牵着手,围成一个圈,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重复着歌唱的动作。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踏着诡异的舞步,仿佛被困在永恒的瞬间。
林羽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其中一个最瘦小的身影上。
那个男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而在他的衣角处,有一抹极不显眼的蓝色缝线。
那是母亲的手艺,一种只有他知道的暗记。
母亲曾告诉他,每一个参与“情绪疏导实验”的孩子,她都会在他们的衣服上缝上这样一抹蓝色,那是她对这些无辜生命的无声祈祷和标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原来,那些失踪的孩童,那些实验的牺牲品,他们的灵魂一直被禁锢在这里!
次日清晨,整个宇智波族地都收到了一份奇特的通知。
族长林羽将举办一场“无声集会”,地点就在族地中央的广场。
规则只有一条:任何人不得发出言语之声,所有的交流与表达,只能通过拍手、跺脚或哼唱的节奏来完成。
这怪异的规定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起初,到场的只有十几个好奇的年轻人。
他们笨拙地站在广场上,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尴尬而沉闷。
林羽没有多言,他只是站在圆心,闭上眼,开始用脚轻轻地打着一个简单而沉稳的节拍。
咚…咚咚…咚…
起初的声音很轻,但极具穿透力。
一个少年犹豫着,试探性地用手拍出了同样的节奏。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拍手声、跺脚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原始而纯粹的力量。
这股力量仿佛有魔力,周边路过的居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跟着摇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奇特的鼓点吸引,默默地走入人群,加入了这场无声的狂欢。
当第一百二十三个族人踏入圆圈,与所有人节奏同步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广场地面下,一个与废弃粮仓中一模一样的巨大同心圆阵法骤然激活,淡蓝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空气中,无数光点汇聚,竟凭空浮现出一张完整版的童谣乐谱光影,音符在五线谱上欢快地跳跃,仿佛一场被中断了百年的仪式,终于在此刻续接完成。
人们惊愕地看着这神迹,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竟随着这无声的节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全身。
傍晚,当人群渐渐散去,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广场外的树影下。
宇智波鼬手中握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默默地走了过来。
他将本子递给林羽,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条急剧变化的曲线图。
“这是近十年,族内青少年心理状态异常与写轮眼非自愿觉醒率的关联数据。”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看这里,就在刚才,当集会的情绪同步率达到临界值时,族内所有潜在觉醒者的负面情绪波动,瞬间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七。”
林羽的目光越过数据,望向广场上三三两两、彼此相视而笑的族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阴郁与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松弛。
他轻声道:“也许我们一直都搞错了。压抑和控制,从来都不是答案。允许悲伤,接纳情绪,才不会变成被力量吞噬的怪物。”
三日后,林羽在族地新建的“回声堂”门口,立起了一面奇特的“声音镜”。
它由数十层薄如蝉翼的共振玻璃叠合而成,表面光滑如水,却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
镜旁只有一行字:唯有同心,方可映物。
第一天,无人成功。
人们好奇地对着镜子哼唱,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第二天,一对父子在争执过后,不约而同地哼起了一段儿时的摇篮曲,镜面奇迹般地泛起涟漪,勉强映出了他们模糊的身影。
第三天清晨,一位在战争中痛失爱子的老者独自来到镜前。
他双目浑浊,嘴唇嗫嚅着,哼出一段早已不成调的悲伤旋律。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悼念,未曾想,镜中竟清晰地传来另一个温柔的声音,与他的悲鸣完美合鸣。
那独特的尾音起伏,是他早已忘却的、亡妻最惯用的唱法。
镜面瞬间变得清澈无比,映出的却是老者泪流满面的脸。
他轰然跪倒在地,发出压抑多年的痛哭。
全场静默,无数人为之动容。
林羽站在回声堂的台阶上,通过新安装的晨间广播系统,向整个族地发出了新的指令:“今天,请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唱一首没人听过的歌。”
话音落下,遍布族地十七处街角的扩音器同时播放出一段单调的空白噪音。
死寂般的几秒后,一个街角,突然传来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哼唱声。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一个粗犷的男声笨拙地试图应和。
很快,零星的、不成调的哼唱声此起彼伏。
有人在回应,有人在寻找,更多的人,在沉默中等待着被听见。
一股名为“连接”的暖流,开始在宇智波冰冷的血脉中悄然复苏。
当晚,夜深人静,回声堂内空无一人。
一个盲眼的少年摸索着走了进来,他似乎是迷路了,苍白的手指在冰冷的墙壁上划过。
他一路跌跌撞撞,最终,他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堂中央那只作为装饰的机械狐狸冰凉的鼻尖。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少年像是被某种力量击中,浑身一颤。
他空洞的眼眶流下两行清泪,嘴里不受控制地,用一种古老而悠远的语调,脱口唱出一段从未有人听过的歌词:
“名字烧掉了,可影子还在跳。”
这句诡异而清晰的歌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羽记忆的枷锁。
它分毫不差地,正出自他母亲日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只有在特定查克拉频率下才会显形的隐形墨水写就。
而这句话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他至今未能破解。
此刻,这句歌词通过一个素不相识的盲眼少年之口唱出,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