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弘别院的地下密室,烛火将两道拉长的身影投在冰冷石壁上。信纸的灰烬在空气中打着旋,尚未落定。
“陈长老欲根除毒瘤,心是好的。”司徒弘摩挲着指尖,声音在狭小空间内低沉回荡,“但黑风堂的刘香主,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他背后,恐怕连着总舵某些不愿见幽州坐大的人。那‘惊雷’……是利器,亦是催命符。如今汪小野手握此物,已成众矢之的。”
阴影中的斗篷人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如此说来,特使大人是意在沛公,而非那区区汪小野?借耶律烈的刀,逼出黑风堂背后的影子,再以‘惊雷’为饵,看这幽州城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司徒弘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对方:“是魑魅,还是‘自己人’,很快便知。汪小野这把刀,够快,但也容易割伤手。要看握刀的人,手稳不稳。”他顿了顿,“那边……有消息吗?”
“辽廷那位‘贵人’,对‘惊雷’很感兴趣。价钱,好商量。”斗篷人语气平淡,却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司徒弘眼中精光一闪,旋即隐去,不置可否:“先看清是人是鬼,再谈买卖不迟。今晚‘庆功宴’,好戏该开场了。”
同一时刻,后山废弃炭窑。
墨渊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龙眼大小、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掌心雷”放在铺着软布的托盘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
“小子,看好了。”他指着那小巧却令人心悸的物事,“此物威力,尽敛于方寸之间,专破铁甲,近者齑粉。但!”他语气陡然加重,独眼死死盯住汪小野,“它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祖宗!受潮、磕碰、甚至天气骤冷骤热,都可能要了咱们所有人的命!十步之内,玉石俱焚!”
汪小野拿起一枚,入手微沉,冰冷的金属外壳下,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沉睡的狂暴力量。他沉声问:“产量如何?”
墨渊苦笑摇头,指向角落里寥寥无几的泛着蓝光的矿石碎块:“核心的‘蓝火石’,提纯太难,失败九成九!三日,最多得一枚成品。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安,“老夫怀疑,辽狗或玄冥教那帮杂碎,可能也在搞类似的东西!这‘蓝火石’矿脉,恐怕不止黑风岭那一处!”
汪小野瞳孔微缩,将“掌心雷”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他头脑异常清醒。这不仅是杀手锏,更是烫手山芋,是加速局势爆发的催化剂。
就在这时,周狗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带来更紧迫的军情:“副舵主!耶律烈的残部没有远遁,他们在黑风岭外围,和一股身份不明的人马汇合了!人不多,但行迹诡秘。另外,盯司徒弘的人报信,他的一名亲信,半夜偷偷去见了‘富贵赌坊’的二掌柜!”
黑风岭?不明人马?富贵赌坊(已知的黑风堂据点)?
几条线索在汪小野脑中瞬间炸开,交织成一张危险的网。耶律烈败而不退,与不明势力接触;司徒弘的人私下联系黑风堂余孽;而司徒弘本人,却要在今晚摆下“庆功宴”!
醉翁之意不在酒!
汪小野眼中寒光乍现,一切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司徒弘这是在‘钓鱼’!他想借耶律烈这把刀,逼黑风堂和它背后的‘上峰’彻底现形!而我们,还有这‘惊雷’,就是他鱼钩上最香的饵!这庆功宴,是鸿门宴!”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墨渊、周狗儿和闻讯赶来的蒲铁匠,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所有人都想把这潭水搅浑,那我们就让它彻底沸腾!传令下去,按‘惊蛰’方案行动——我们要在司徒弘的棋盘上,自己走一步活棋!”
今夜,分舵总堂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庆功宴如期举行,宾主尽欢的表面下,杀机已悄然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