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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直接穿透耳膜,响在心底。灰袍老者站在石亭外,身形清癯,面容古拙,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能洞察人心。他便是莫清云口中的守拙长老,亦是目前隐墟内主事者之一。

陆深松开姜眠的手,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并不卑微:“弟子陆深,见过守拙长老。”他侧身,引见姜眠,“这位是姜眠姑娘,新任物语者,亦是源初之棒的执掌者。”

姜眠也学着陆深的样子,微微躬身:“姜眠见过长老。”她能感觉到守拙长老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身上,尤其是手中的源初之棒上细细扫过,那目光中蕴含的力量让她灵性微微震颤,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木棒。

守拙长老的目光在源初之棒上停留了许久,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似是感慨,又似是叹息。“山河社稷图的碎片……沉寂百年,终是重现天日,并且……”他看向姜眠,眼神深邃,“找到了新的契主。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抬手虚引:“此处非谈话之所,随我来吧。”

守拙长老转身,步履看似缓慢,却眨眼间已行出数丈。莫清云示意陆深和姜眠跟上,林芷则默默留在亭外守卫。

穿过一片栽种着奇异灵植的园圃,一行人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朴素殿宇前。殿宇以青石垒成,未经太多雕饰,却自有一股厚重沧桑的气息。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木匾,上书“藏拙殿”三字,笔力虬劲。

殿内陈设简单,仅有几张蒲团,一方矮几,几上燃着一炉静心香,青烟袅袅。守拙长老在首位蒲团上坐下,示意陆深和姜眠也坐。莫清云则侍立在一旁。

“将你们此番经历,细细道来。”守拙长老开门见山,声音平缓。

陆深看了姜眠一眼,见她点头,便从自己感知到老宅异常、发现姜眠是物语者开始,到联手对抗乌鸦、发现歌棒与守御棒的秘密,再到山洞中净化灵噬蛊、融合源初之棒,直至莫清云二人出现,一路护送至隐墟,简明扼要却重点清晰地叙述了一遍。他并未隐瞒自己对乌鸦背后势力的猜测,也坦诚了与姜眠之间逐渐建立的信任与……情谊。

姜眠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在陆深提及她时补充几句自己的感受,尤其是在引动古歌、净化灵噬蛊时的细节。她注意到,当陆深提到两人灵性交融、共同抗敌时,守拙长老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而莫清云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待陆深说完,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香炉中青烟笔直上升,无声无息。

守拙长老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姜眠身上:“姜姑娘,你可知这源初之棒,以及‘物语者’对于我守物人一脉,意味着什么?”

姜眠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陆深与我提过一些,是关于守护源力,维系平衡。至于更深的意义,还请长老明示。”

“守护源力,维系平衡,不错,这是根本。”守拙长老微微颔首,“但具体到每一件源物,尤其是这山河社稷图的碎片,其意义更为特殊。它并非寻常器物,其内蕴藏着一丝造化之机,关乎一方水土气运兴衰。上古时期,它曾是人族与天地沟通的桥梁之一。其执掌者,物语者,便是这桥梁的守护者与沟通者。”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然而,怀璧其罪。这等重器,历来为各方势力所觊觎。‘忘川’不过是其中之一,且并非最强的一股。他们行事不择手段,掠夺源力,污染灵性,只为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此次能虎口夺食,净化源物,实属侥幸,但也彻底暴露了。”

姜眠心中一沉,果然如她所料,麻烦才刚刚开始。

“长老,”陆深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如今源初之棒已然合一,姜眠亦与之建立连接,我们该如何应对‘忘川’以及可能出现的其他威胁?隐墟……又能提供何种庇护与指引?”

守拙长老看向陆深,眼神复杂:“陆深,你离家日久,有些情况或许不知。隐墟也非绝对安全之地,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关于如何处置这新生的源初之棒与物语者,几位长老意见尚未统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有人主张,应立即将源初之棒封存于禁地,由长老会共同监管,姜姑娘也需留在隐墟,由专人‘保护’并引导其能力,避免力量失控或被外界利用。”

姜眠眉头立刻蹙起,这听起来更像是软禁。

陆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守拙长老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话锋却是一转:“但也有人认为,堵不如疏。源物既已认主,强加干涉恐生变故。当务之急,是助姜姑娘尽快掌握物语者之力,熟悉源初之棒,提升自保之能,方能应对未来风波。至于最终是封存还是由姜姑娘执掌,可从长计议。”

他目光扫过陆深和姜眠:“老夫,倾向于后者。”

此言一出,陆深紧绷的神色稍缓,姜眠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守拙长老语气再次严肃起来,“在此之前,姜姑娘需经过‘问心路’的考验。”

“问心路?”姜眠疑惑。

“乃是我守物人一脉,对核心弟子以及重要合作者心性、意志的考验之路。”莫清云在一旁解释道,“走过问心路,方能得到隐墟大部分人的初步认可,获得相应的资源与权限。”

守拙长老看着姜眠:“你虽为物语者,但与隐墟渊源不深,手持重器,难免引人疑虑。走过问心路,既是证明你自己,也是安众人之心。你,可愿一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眠身上。

姜眠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向陆深。陆深对她微微点头,眼神中传递着信任与支持。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守拙长老:“我愿意。”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没想过要退缩。这问心路,她不仅要走,还要走得漂亮。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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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拙长老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神色,缓缓道:“很好。问心路开启需做些准备,三日后进行。这三日,你们便暂居藏拙殿侧院,清云会安排妥当。陆深,你伤势未愈,正好趁此机会好生调养。”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退出藏拙殿,姜眠看着眼前这片宁静祥和却暗流涌动的隐墟山谷,握紧了手中的源初之棒。问心路……听起来就不是轻松的考验。但她更在意的是守拙长老那句“隐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看来,这看似安全的庇护所,也并非风平浪静。她侧头看向身旁的陆深,低声道:“这三天,我们得小心些。”陆深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静:“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