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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车驶进冰封山脉的峡谷时,风突然变了方向。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被铅灰色云层覆盖,雪粒像锋利的石屑,砸在金属车身上发出“噼啪”脆响。劳拉德尔握着车窗扶手的手指渐渐收紧,青铜拐杖的星蓝花雕纹在颠簸中蹭过座椅,留下细碎划痕:“不对劲,这是…‘白风暴’的前兆。”

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剧烈震颤,随后“哐当”一声卡在了两块巨大的冰岩之间。卡伦猛地推开车门,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来,瞬间冻红了他的脸颊:“悬浮系统故障!车轮被冰岩卡死了!”

苏朗伽扶着阿丽斯走下车,雪已经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陷进松软的积雪里。他抬头望向峡谷上方,雪粒正越下越密,远处的山峰渐渐被白色吞噬:“不能待在这里,风暴会把峡谷填平。我们得…徒步走出去。”

阿丽斯解开背上的兽皮囊,取出用油布包裹的草药——那是她出发前特意准备的防风草、雪绒花,此刻叶片上还带着亚特兰缇斯草药园的余温。她刚想将草药分给众人,却见埃拉扶着车门咳嗽起来,右手紧紧攥着左臂,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怎么了?”阿丽斯快步上前,掀开埃拉的甲胄袖口,只见她的小臂上满是冻伤的红痕,有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埃拉咬着唇摇头:“没事,老毛病了,基地的供暖系统坏了…习惯了。”

阿丽斯没说话,立刻从兽皮囊里掏出捣碎的雪绒花药膏,用指尖轻轻涂抹在埃拉的冻伤处。草药的清凉透过皮肤渗入肌理,埃拉忍不住吸了口气,惊讶地看着阿丽斯:“这…比帝国的冻伤凝胶…管用。”

“雪绒花是荒原的礼物。”阿丽斯将剩余的药膏塞进埃拉手中,又取出几片防风草叶子,“嚼碎了含在嘴里,能抵御风寒。”劳拉德尔看着这一幕,默默从储物箱里拿出几包压缩食品——银灰色的包装上印着“营养配比98%”,却透着冰冷的工业气息。他将食品分给众人:“这是基地最后的储备,虽然没什么味道,却能…补充体力。”

苏朗伽接过压缩食品,指尖触到包装的瞬间,突然想起亚特兰缇斯部落的黑麦饼——粗糙的麦麸、焦香的边缘,带着石磨和篝火的温度。他将食品掰成两半,递给身边的护卫,又看向劳拉德尔:“你们的基地…经常缺物资吗?”

劳拉德尔的拐杖戳进积雪里,留下深深的印记:“总部切断补给已经半年了,能源、食品、药品…都在减少。我们就像…被抛弃在荒原的孩子。”风雪渐大,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像一根细针,扎在苏朗伽心上。

众人沿着峡谷边缘的冰岩徒步前行,苏朗伽和阿丽斯走在最前面,用石斧敲碎挡路的冰棱;劳拉德尔和埃拉走在中间,互相搀扶着避开积雪下的冰缝;卡伦和护卫们走在最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却没人抱怨,只有厚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旷的峡谷里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暮色渐渐笼罩下来,风雪终于小了些。众人在一处背风的山洞前停下,卡伦和护卫们立刻拾柴生火,火焰很快在山洞里燃起,映得岩壁上的冰棱泛着暖光。阿丽斯继续为埃拉处理冻伤,劳拉德尔则坐在火堆旁,翻看着随身携带的旧地图,眉头紧锁。

苏朗伽走出山洞,想查看周围的地形,却见两名考拉帝国的士兵正站在雪地里,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什么。其中一名士兵指着远处的雪堆,嘴里说着“危险…巡逻…回来”,另一名士兵却摇着头,指着山洞的方向,急得满脸通红。

“他们怎么了?”苏朗伽走过去,疑惑地问道。一名士兵看到他,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解释:“我们的…思想沟通机坏了。他去东边巡逻,想告诉我…那边有冰缝,却…说不清楚。”

苏朗伽看着两人笨拙的手势,突然想起亚特兰缇斯的战士——狩猎时,一个手势就能知道同伴的位置,一声呼哨就能明白猎物的方向。火裔族的“兽语信号”、沼泽族的“水声密码”,没有复杂的机器,却能精准传递每一个指令。

“你们…平时都靠机器沟通吗?”苏朗伽问道。士兵点点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从小就用思想沟通机,不用学怎么说话…现在机器坏了,连…最简单的指令都传不清楚。”

苏朗伽沉默了,他想起白天埃拉说的“基地供暖系统坏了”,想起劳拉德尔手里的压缩食品,想起卡伦甲胄上的锈迹。原来考拉帝国的“强大”,不过是一层脆弱的外壳——他们依赖科技,却在科技失灵后,连基本的沟通都成了难题。

回到山洞时,篝火已经烧得更旺了。阿丽斯正在给众人煮草药汤,防风草和雪绒花的香气弥漫在山洞里,驱散了寒意。劳拉德尔看到苏朗伽进来,递给他一杯热汤:“尝尝,比压缩食品…暖和。”

苏朗伽接过汤杯,温热的陶土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喝了一口,草药的微苦里带着一丝清甜,瞬间暖了全身。“你们的基地…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连沟通都很困难?”苏朗伽轻声问道,目光看向洞外那两名还在比划的士兵。

劳拉德尔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篝火上,火焰映得他的白发泛着金光:“比这更糟。有的士兵…连‘巡逻’‘警戒’都要说半天,更别说…表达想法。我们的语言…在退化,我们的脑子…在变懒。科技越发达,我们…越像机器。没准什么时候,我们就变回猴子去了。”

阿丽斯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的汤勺:“我们亚特兰缇斯没有机器,却能靠歌谣、手势、图腾…传递心意。或许…你们不是需要更先进的科技,而是需要…找回说话的能力。”

山洞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的风雪声。苏朗伽看着篝火旁的众人——劳拉德尔的忧虑、埃拉的思索、卡伦的沉默,突然明白,这场徒步穿越冰封山脉的旅程,不仅是为了参观基地,更是为了看清两个文明的困境:一个在战争中失去家园,一个在科技中丢失自我。

夜深时,风雪彻底停了。苏朗伽走出山洞,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散去,星星像碎钻一样洒在黑色的幕布上,照亮了远处的雪峰。他想起阿丽斯说的“雪绒花是荒原的礼物”,想起劳拉德尔手里的旧地图,突然觉得,或许两个文明的和解,就像这穿越风雪的旅程,虽然艰难,却藏着希望的微光。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装继续前行。阳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埃拉主动走到阿丽斯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辨认草药;卡伦则和苏朗伽一起,用石斧开辟道路;劳拉德尔的拐杖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朵阿丽斯送给埃拉的雪绒花,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冰封山脉的路还很长,但苏朗伽知道,他们已经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不是靠物资,不是靠承诺,而是靠在困境中伸出的手,靠在风雪中分享的热汤,靠两个文明终于看见彼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