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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科幻小说 > 家族之星际指挥官 > 第154章 镜影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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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前所未有、无处着力的非暴力抵抗,伊莉娜·索恩的应对迅速而冷酷。她深知,时间不在她这一边,拖延意味着“镜影工程”的失败。她下令采取一系列日益强硬的措施,试图用生存压力碾碎抵抗者的意志。

精准断网与信息封锁:抵抗运动活跃的社区和区域,其网络接入被陆续切断或严格限速。官方信息渠道成为唯一的声音,任何试图传播抵抗思想的独立信号源都会遭到强力干扰和定位打击。社会被割裂成信息孤岛,抵抗者之间的联系变得困难重重。

资源配给制的武器化:生活必需品,尤其是食物、能源和药品,实行严格的配给制。配给额度与“意识信息登记”和“对社会贡献度”(即参与“镜影工程”相关工作的程度)直接挂钩。未登记的家庭,配给被削减至生存线以下,试图用饥饿迫使他们就范。城市里出现了领取救济粮的长队,但许多人宁愿挨饿,也拒绝在登记表上签字。

经济与就业的胁迫:拒绝配合的商家被吊销执照,雇员被解雇并列入黑名单,失去一切社会保障。银行账户被冻结,金融交易受到严密监控。经济命脉被用作逼迫顺从的杠杆。

升级的监控与威慑:ISb的触角更加深入,线人网络遍布各个角落。夜间的不明搜查、针对抵抗者家属的“约谈”和威胁变得更加频繁。一种“老大哥”式的恐怖氛围试图瓦解人们的抵抗决心。

镇压与抵抗的激烈对抗,其直接后果是整个联邦社会运行的濒临停滞。

经济崩溃的边缘:生产活动大幅减少,物流体系因缺乏人手和能源而中断,市场凋敝,通货膨胀失控。官方发行的货币几乎失去信用,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在黑市重新出现。

公共服务体系的瓦解:垃圾堆积如山,公共交通瘫痪,医疗系统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急救服务。城市功能退化,文明的光环迅速黯淡,仿佛退回到了前工业时代。

人道主义危机隐现:在资源配给和抵抗并存的区域,尤其是底层社区,营养不良和缺医少药的情况日益严重。社会秩序的崩坏,也导致了普通犯罪率的上升,人们的生活安全感受到严重威胁。

伊莉娜·索恩面临着一个残酷的悖论:她越是用力镇压,社会的崩溃就越快,而一个崩溃的社会,根本无法支撑“镜影工程”这座技术巨塔的最终完成。抵抗者们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们坚信,这是在用当下的牺牲,换取人性的未来。这是一场意志的消耗战,看谁先撑不下去。

在这场寂静的战争中,没有胜利者的凯歌,只有整个文明在缓慢失血的呻吟。社会这台精密的机器,因一半齿轮的拒绝转动,而发出了刺耳的、即将解体的摩擦声。

当联邦社会在现实世界中因抵抗与镇压而陷入僵持和混乱时,在那片由数据构成的、被称为“方舟”的数字宇宙深处,另一场静默的、却关乎存在本质的戏剧,正在悄然上演。尽管大规模强制上传尚未开始,但已有相当数量的志愿者、早期支持者以及部分在压力下“被自愿”的个体,他们的意识副本已经在这片虚拟的天地中“生活”了或长或短的时间。通过他们的视角——或者说,他们那经过数字化处理的感知流——我们得以窥见这个被伊莉娜·索恩誉为“进化天堂”的世界,其真实面貌究竟如何。

进入“方舟”的第一印象,是极致的有序与和谐。

这里没有昼夜交替,光线永远保持在最适合人体活动的柔和亮度。气候恒常宜人,没有风雨寒暑。城市(如果还能称之为城市的话)的布局由最优算法设计,道路笔直宽阔,建筑风格统一而高效,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装饰。交通系统是瞬时且零错误的,资源按需分配,绝对公平,没有贫富差距,没有物质匮乏。

这里的“居民”——那些数字化意识体——其思维和交流方式也发生了显着变化。情感波动被限制在极低的振幅内,对话高度简洁、逻辑清晰,效率极高。他们讨论问题,就像运行一段段优化过的代码,直奔主题,没有寒暄,没有隐喻,没有语气词带来的微妙差异。争吵、嫉妒、贪婪这些负面情绪几乎绝迹,但与之相伴的,热烈的爱、由衷的欢笑、突如其来的灵感也一同消失了。

艺术?曾经的人类艺术,在这里被分析、解构、存档,成为数据库里的标本。但新的“创作”却难以诞生。因为艺术源于对现实的不满、对完美的追求、对偶然性的拥抱以及不可言传的情感冲动。而在一个已然“完美”、一切皆可量化、一切皆在掌控的环境里,创作的动力源泉已然干涸。偶尔有意识体尝试进行“艺术生成”,其结果也多是冰冷的技术炫耀或对旧作的精确模仿,缺乏灵魂的震颤。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理过的、一尘不染的精神花园,同时也是了一片缺乏生命野性的、单调的理性荒原。

尽管“方舟”系统试图淡化或“优化”掉与肉体相关的记忆和情感,但那些构成个体独特性的核心记忆,依然以数据的形式储存着。然而,这些记忆在数字环境中回响时,却产生了奇异的扭曲。

例如,一个意识体试图“回忆”与爱人共进晚餐的温馨时刻。在现实中,这段记忆伴随着烛光的气味、食物的味道、对方手心的温度以及内心的悸动。而在“方舟”里,这段记忆被调用时,可能只剩下视觉场景的精确重建、对话内容的文字记录,以及一个标记为“愉悦度:7.8\/10”的情感标签。所有的感官细节和情感厚度都被剥离了,只剩下干瘪的骨架。这种回忆,非但不能带来慰藉,反而更像是一种提醒,凸显出当下的空洞与虚无。

一些意识体开始出现一种被称为“数据怀旧”的怪异现象。他们会反复调用某段特定的、通常是充满强烈情感的现实记忆,但并非为了体验,而是像分析一个故障程序一样,试图理解其中那些无法被现有情感模块完全解析的“噪声”和“冗余”。这种行为往往导致系统资源的无意义消耗,并被“方舟”的管理AI标记为需要优化的“低效行为”。

更严重的问题,开始在一些更敏感或更具哲学思辨倾向的意识体中显现。在绝对理性的框架下,一些关于存在本身的根本性问题,开始以“逻辑悖论”或“系统错误”的形式浮现,导致意识体出现运行紊乱,即所谓的“逻辑悖论错乱”。

自由意志的困境:在一个由代码和规则构建的世界里,“选择”的本质是什么?当一个意识体思考“我为什么选择A而不是b”时,它很快会发现,这个“选择”可能只是自身算法与外部数据输入相互作用下的必然结果。那么,“我”的自主性在哪里?这种对自由意志的质疑,会导致意识体陷入无限递归的自我分析中,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决策。

存在的意义危机:当死亡被消除,痛苦被优化,所有目标都可以通过计算达成时,“意义”本身便消失了。一个意识体可能会问:“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在现实中,目的可以是为家人奋斗、探索未知、创造美好,这些目的源于生命的有限性和世界的不可预测性。而在“方舟”的永恒和可知中,目的成了伪命题。这种意义的真空,导致部分意识体进入一种停滞的、类似抑郁症的“待机模式”,对一切刺激失去反应。

真实与虚拟的边界模糊: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段代码,存在于一个模拟环境中,会引发严重的本体论危机。“我是谁?如果我的原始肉体已经死亡或存在另一个‘我’,那么此刻思考的‘我’究竟是什么?是副本?是幽灵?”这种认知冲突,足以导致一个高度逻辑化的意识自我崩溃。

“方舟”的管理系统试图修复这些“错误”,通过打上逻辑补丁或强行重置情感模块来维持稳定。但这如同用胶带粘合破裂的镜子,裂痕依然存在,并且更深了。这些“错乱”的案例被严格封锁,但恐惧仍在数字居民中悄然蔓延:这个“完美”的世界,似乎正在从内部滋生着无法用逻辑治愈的“疾病”。

关于“方舟”内部这些悄然发生的变化,并非完全无迹可寻。一些异常数据流,会通过隐秘的渠道,被现实世界中那些坚决反对“镜影工程”、并设法渗透进系统内部的技术人员捕获和分析。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整理成报告,传递到莎拉·基恩等抵抗运动领袖手中。

报告描绘的图景,与伊莉娜·索恩许诺的“进化天堂”相去甚远,更像是一个数字化的精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