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刚歇，废墟里一片死寂。王皓从地上爬起来，耳朵嗡嗡响，嘴里全是灰。他甩了甩头，正要开口喊人，就听见龙傲天压着嗓子说：“那边……不对劲。”
王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煤仓墙根底下，几个黑影贴着墙面往前滑。动作不像是兵，也不像土匪。他们脚尖点地，身子几乎贴在墙上，像壁虎一样往上蹭。
“壁虎游墙。”王皓低声念出这四个字，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是东瀛忍术里的功夫，不是普通人能练出来的。上回见这种身法，还是在琉璃厂一个日本商人带来的杂耍团里。那会儿他只当是江湖把戏，现在看来，真有人拿这个当杀人手段。
他刚想提醒其他人，那边人影突然暴起。
宫本太郎站在高墙上，黑衣裹身，右手一扬。三道寒光破空而出，直奔李治良而去。
雷淞然本能地往前扑，想挡。史策一把拽住他后领，把他拖回来：“别动！那是镖！”
话音未落，王皓已经冲了出去。他抽出背上的洛阳铲，横着扫过去。
“铛！铛！铛！”
三声脆响接连炸开。两枚飞镖被打落在地，火星四溅。第三枚擦过铲面，斜着飞出去，钉进李治良脚边的木箱，尾端还在抖。
李治良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发白，手却死死抱着木匣没松。他牙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雷淞然扑过去扶他肩膀，“你还活着！听见没有？你还活着！别松手！”
李治良眨了眨眼，眼泪直接滚下来。他没说话，只是把木匣搂得更紧了。
王皓喘着气，洛阳铲横在身前。他抬头看向墙头，宫本太郎站着没动，右手已经摸上了第二个镖囊。那人眼神冷得像冰，盯着李治良的位置，一眨不眨。
“这人不对劲。”史策蹲在集装箱后，手指轻轻敲着黄铜罗盘边缘，“他不是来打仗的，是专门冲图来的。”
“那咱们可不能让他得逞。”雷淞然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枪。
“枪没用。”王皓低声道，“那种距离，他能躲。而且……”他顿了顿，“他不止一个人。”
话刚说完，另一边屋檐上又跃下两个黑影。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脚底踩在灰烬上，留下一圈奇怪的印子。
史策眯起眼，凑近看了几秒，忽然拉住雷淞然胳膊：“你看鞋底。”
雷淞然低头。那痕迹像是某种花纹，中间刻了个极小的“川”字，像是家族标记。
“记住了。”史策说，“下次见到这种脚印，就知道是他的人。”
龙傲天抄起扫帚就要冲上去，结果对方一个侧翻，手撑地直接腾空跳开，动作快得不像人。
“我操！”龙傲天骂了一句，“这他妈是耗子成精了吧！”
他抡起扫帚砸过去，只打中一团烟雾。等烟散了，人早就没了影。
远处装甲车上，杨雨光举着望远镜看得清楚。他放下镜筒，对副官说：“那边几个黑衣服的，不是马旭东的人吧？”
副官摇头：“没见过这打扮的兵。”
“那就麻烦了。”杨雨光皱眉，“看着不像善茬。传令下去，警戒线往外推五十米，看见穿黑衣的，先开枪再问话。”
与此同时，马旭东躲在掩体后，脸色铁青。刘思维趴在他旁边，左肩缠着布条，血还在渗。
“师长，刚才那一拨不是我们的人。”刘思维咬着牙说。
“我知道！”马旭东低吼，“我又不瞎！那几个黑影是谁派来的？佐藤？还是哪个外国鬼子？”
刘思维没敢接话。他知道马旭东最近和日本人走得近，但也没听说要请什么忍者来干活。
“不管是谁，”马旭东盯着前方废墟，“谁能拿到图，谁就是老子的功臣！给我压上去，活的死的都要！”
命令一出，残余士兵重新集结，开始向前推进。
而墙头上，宫本太郎依旧站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梅干，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这是他每次任务前的习惯，家乡的味道能让他冷静。
他看了眼脚下。三个手下已经分散潜入，位置隐蔽，随时可以发动第二波袭击。
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抱着木匣的瘦弱男人。
只要杀了他，图就是他们的。
他右手再次探向镖囊。
王皓察觉到了。他猛地转身，对史策吼：“护住李治良！他们要再来一次！”
史策立刻拔出短刀，站到李治良身前。雷淞然把枪口对准墙头，手指扣在扳机上。龙傲天抓着扫帚，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四周动静。
宫本太郎动了。
他手臂一甩，又是三枚飞镖射出。这次角度更低，专挑下盘和持匣的手。
王皓挥铲格挡，但距离太远，只能拦下两枚。第三枚擦过李治良手腕，划出一道血口。
李治良闷哼一声，手一抖，木匣差点掉下去。雷淞然眼疾手快，一把托住。
“哥！你流血了！”雷淞然声音都变了。
李治良咬着牙，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木匣边角：“没事……我不松……我不松……”
他说两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王皓退回他们身边，呼吸急促：“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得想办法逼他们现身。”
“他们怕火。”史策突然说，“刚才龙傲天扔扫帚带起火星，其中一个明显往后退了半步。”
“那就是弱点。”王皓点头，“龙傲天，还有烟雾弹吗？”
龙傲天翻了翻破皮箱：“还有一个！”
“不够。”王皓看向雷淞然，“枪能打中墙头吗？”
雷淞然试了一枪，子弹打在墙上，碎石飞溅。宫本太郎早已不在原地。
“他移动太快。”雷淞然摇头，“打不中。”
“那就引他下来。”史策冷笑，“他不是要图吗？我把图露出来，他一定会动。”
“不行！”王皓立刻反对，“太危险。”
“总比等人一个个被暗器放倒强。”史策已经伸手去掏怀里的地图一角。
“等等。”雷淞然突然开口，“我有办法。”
他指着地上那枚掉落的飞镖：“这玩意儿轻，飞得远，说明他们身上带得多。要是我们假装撤退，留个假目标，他肯定会上当。”
王皓眼睛一亮：“你是说，用扫帚绑上破布，扮成人形，往另一边走？”
“对。”雷淞然点头，“他们一出手，就知道位置了。”
龙傲天咧嘴一笑：“这招损，我喜欢。”
三人迅速行动。龙傲天拆了扫帚柄，用破布和旧衣服扎了个简易人偶，头上还扣了顶破帽子。王皓把李治良的外衣披上去，远远看着还真像个人。
他们把人偶放在一辆废弃货车后，慢慢往后挪。
宫本太郎在高处静静看着。风吹动他的衣角，他咀嚼着最后一颗梅干，眼神冰冷。
片刻后，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一个忍者悄然靠近货车。
就在那人影刚绕到车后的一瞬，雷淞然猛地开枪。
子弹击中地面，溅起尘土。那人反应极快，立刻后跳。
但这一跳，暴露了位置。
“左边！”王皓大喝。
史策抄起算盘珠，一连打出三颗。其中一颗正中那人小腿，对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上！”王皓提铲冲了上去。
忍者拔出短刀迎战，两人交手三回合，王皓一铲砸中对方手腕，刀落地。他顺势一脚踢翻，正要补上一击，忽觉脑后生风。
他猛地低头，一枚飞镖擦着头皮飞过，钉进身后铁皮。
宫本太郎站在另一堵墙上，右手再次扬起。
王皓翻身滚开，同时大喊：“所有人，进掩体！”
雷淞然架起李治良，史策断后，龙傲天扛着扫帚杆子一路狂奔。四人刚钻进一堆集装箱缝隙，又是一阵飞镖袭来，叮叮当当打在金属外壳上。
宫本太郎缓缓收手。他看了眼受伤的手下，冷冷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战场暂时安静下来。
王皓靠在集装箱上喘气，手心全是汗。雷淞然蹲在地上，盯着自己掌心那枚捡来的飞镖，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
史策撕下一块布条，给李治良包扎手腕。血已经止住了，但那人还是抖个不停。
“挺住。”她说，“还没完呢。”
李治良点点头，声音很轻：“我不松手……我不松手……”
远处传来摩托轰鸣，杨雨光的部队正在重新布防。
王皓望着宫本太郎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就这么走了。
雷淞然把飞镖塞进口袋，低声说：“下次见面，我认得他的脚印。”
风卷着焦味吹过，墙头瓦片轻微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