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源眼之内,是概念上的“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流转,没有空间延展,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分别。林辰的意识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瞬间感受到一种极致的“消融”。他的记忆、情感、道基、修为,乃至“自我”这个概念,都在被这片绝对的“无”同化、抹除。这是比形神俱灭更彻底的终结——存在过的痕迹被彻底擦去。
“我是……谁?”
“为何……在此?”
“守护……守护什么?”
意识的碎片在虚无中飘零,即将彻底散逸。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心口处,一点微弱的、却顽强到不可思议的温热,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穿透了无尽的“无”。是月瑶的真灵光点!那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太阴本源与星棺之力,更是月瑶两次为他牺牲、无悔守护的极致执念,是超越生死、穿透轮回的……“情”之烙印!
这缕“情”丝,成了林辰意识在绝对“无”中的唯一坐标,锚定了即将消散的“我”!
“月……瑶……”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寂灭的心田中炸响!散逸的意识碎片疯狂倒卷,被那缕情丝强行聚拢!林辰即将湮灭的自我意识,凭借对月瑶的刻骨铭心,硬生生从“无”中挣脱出一丝“有”!
“我不能消失!我承诺过,要接她回来!”
强烈的意志,如同创世的第一缕光,照亮了内心的混沌。他紧守这丝由“情”而生的“我识”,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在绝对的“无”中,开始了最凶险、也是最本质的悟道。
归墟源眼,是万物的终点,却也是……起点?终结与开端,在此地本是一体。寂灭的极致,是否蕴含着最初的那一点“生”机?星棺镇守归墟,是为了埋葬,还是为了……在埋葬中等待新生?
他回想起星棺九转的奥秘,回想起“归无”的真意,回想起月瑶献祭时星棺本体开启一线传来的“逆死转生”契机。种种感悟,在这片纯粹的“无”中碰撞、融合、升华。
“归无……并非终结,而是回归本源,回归那天地未开、阴阳未判的……混沌奇点!无,方能生有!死之极尽,便是生之开端!”
“星棺的使命,不仅是镇葬,更是守护那寂灭中的一点‘生机’,等待其复苏的时刻!逆转生死,并非违背天道,而是推动那寂灭中本就蕴含的、遁去的‘一’!”
福至心灵!林辰的意识在“无”中“看”到了!在那绝对的虚无中心,存在着一个无限小、却蕴含无限可能的“点”——混沌奇点!亦是归墟之源点!一切法则的尽头与开端!
而月瑶的真灵,因其纯净的太阴本质与两次献祭的守护执念,恰恰符合了那“遁去的一”的特性,成为了引动这“源点”生机的……钥匙!
“我明白了!逆转生死,需要的不是逆天之力,而是……找到那点生机,并赋予其‘形’与‘神’!以归无之境,化源点之生!”
林辰的意志,携带着对月瑶的全部情感与承诺,混合着对星棺、对归墟、对生死轮回的终极感悟,化作一缕超越法则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个混沌奇点!
“嗡——!”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声轻鸣!在那绝对的“无”中,混沌奇点被引动了!一缕微小到极致、却精纯到无法形容的“生”机,自奇点中弥漫而出,顺着林辰的意念,流淌向他心口月瑶的真灵光点!
“嗤……”
如同甘霖洒落久旱之地,月瑶那原本因献祭而光华黯淡、即将消散的真灵光点,接触到这缕源初生机的刹那,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光点内部,那轮新月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仿佛由虚化实!一股稳定、磅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生命气息,自光点中复苏!
成功了!他成功引动了归墟源点的生机,稳住了月瑶即将消散的真灵!虽然距离真正复活还差最后一步——为其重塑肉身与完整神魂,但最关键的“灵”之根本,保住了!希望,真正降临!
然而,就在林辰心神激荡,全力引导生机温养月瑶真灵之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引动源点生机的动静,触及了归墟最本源的规则,整个源眼内的“无”开始剧烈沸腾、反噬!更有一股冰冷、邪恶、充满了堕落与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志,顺着那缕生机,如同毒蛇般反向侵蚀而来!是幽冥殿主!他竟凭借对污染星棺投影的掌控,将一丝意志渗透进了源眼,要趁林辰悟道的关键时刻,进行夺舍与污染!
“桀桀桀……果然在此!引动源点生机?真是天助我也!吞了你这道源初生机与星棺传承,本座便能真正超脱!这具混沌归墟体,归我了!”
幽冥意志化作狰狞鬼脸,扑向林辰意识核心!
外有关乎月瑶生死的温养不能中断,内有源眼反噬,外有强敌夺舍!林辰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滚出去!”林辰咆哮,意识化作不灭的战魂,归无之界在精神层面展开,与幽冥意志疯狂对冲!同时,他必须分心维持对月瑶真灵的生机构筑,心神几乎被撕裂!
“没用的!在此地,本座虽只能渗透一丝意志,但炼虚对化神的本质碾压,你挡不住!”幽冥意志狂笑,不断冲击林辰的防线。
眼看林辰的意识在内外夹击下节节败退,防线即将崩溃——
突然,那枚被源初生机滋养的月瑶真灵光点,似乎感应到了林辰的危机,猛地一震!内部凝实的新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一股纯净、坚定、充满了守护意味的意志,主动迎向了幽冥的侵蚀!
“辰……我护你!”
月瑶的守护意志,与林辰的战魂瞬间水乳交融,阴阳互补,竟暂时抵住了幽冥的冲击!
“嗯?残灵也敢阻我?一并吞了!”幽冥殿主惊怒,攻势更猛。
但就是这瞬间的喘息,让林辰抓住了机会!他福至心灵,不再单纯防御,而是引导着那股源初生机,混合着自身混沌归墟体的本源,以及月瑶的守护意志,化作一枚蕴含“无中生有”真意的混沌道种,猛地撞向幽冥意志与源眼反噬的漩涡中心!
“道种……开辟!”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在概念层面发生!混沌道种炸开,竟在绝对的“无”中,短暂开辟出了一方微小的、不稳定的、却独立于源眼规则的“混沌雏形”!在这片雏形中,林辰的意志暂时得到了庇护!
“什么?!创世之力?你怎会……”幽冥殿主的意志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被混沌雏形的开辟之力狠狠震退、削弱!
林辰闷哼一声,意识遭受重创,但那方混沌雏形却成功开辟,并将月瑶的真灵守护其中。他感受到,自己对“归无”和“创造”的领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星棺九转的第三转“创世体”,已隐隐看到了门径!
“幽冥老鬼,多谢‘相助’!此间感悟,他日必百倍奉还!”林辰冰冷的声音在混沌雏形中回荡。
“小辈!本座必杀你!”幽冥殿主怨毒的声音逐渐被源眼规则排斥、消散。
源眼重归“无”的平静,但其中,已多了一粒微不可察的“混沌雏形”,如同风暴中的孤岛。岛上,林辰的意识紧紧守护着月瑶愈发凝实的真灵。
危机暂解,收获巨大。但林辰知道,这只是开始。如何稳固这方雏形,如何借其离开归墟源眼,如何最终复活月瑶,以及如何面对外面那个更强的幽冥殿主……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看向怀中光点中,那轮愈发清晰的新月,目光坚定。
“月瑶,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