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深处,死寂如墓。逐星舟如同被遗弃的残叶,在永恒的能量风暴中飘摇。护罩光芒已黯淡到极致,舟体遍布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解体。舱内,林辰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强行冲出九幽炼神阵,又连续在狂暴的混沌乱流中穿梭数月,早已耗尽了他的力量,伤势反复发作,混沌道胎的运转都变得滞涩。他怀中,月瑶的魂体依旧沉睡,那点青芒微弱却顽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不离不弃。
星棺源骨静静悬浮在一旁,黯淡无光,自风暴眼那次异动后,再无反应。林辰内视眉心印记,试图再次沟通那冥冥中的星棺意志,却如石沉大海。方才的救援,似是其感应到宿主濒死危机下的本能反应,消耗巨大,已然沉寂。
前路茫茫,后有追兵,自身油尽灯枯,道侣沉睡不醒……绝境,前所未有的绝境。
林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星殒古城覆灭的惨烈,月瑶为他挡劫消散的决绝,万物教的暗流,木天雄的狰狞,枭骨的疯狂,以及混沌海中无尽的凶险……一幅幅画面交织,如同梦魇啃噬着他的心神。无力感、愤怒、悲伤、仇恨……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声音在心底诱惑着,“放弃吧,太累了……归墟的寂灭,何尝不是一种永恒的安宁……”
就在道心即将失守的刹那,心口传来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温热。是月瑶的真灵烙印!即便沉睡,她残存的意念仍在本能地守护着他,传递着无声的鼓励与眷恋。
“不!”林辰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血丝弥漫,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不能倒在这里!月瑶还在等我!星瞳的托付,守棺人的血仇,幽冥殿的阴谋……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强提精神,不顾伤势,再次运转混沌道胎,如同濒死的凶兽,疯狂吞噬着周围狂暴驳杂的混沌之气。剧痛撕扯着经脉,神魂欲裂,但他咬紧牙关,以无上意志强行炼化。创世体的裂纹在毁灭与新生中反复,寂灭道韵在极致的压力下愈发凝练。他在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逼迫自己突破极限!
同时,他取出得自万法源殿的传承玉简,以及星瞳遗留的星图碎片,心神沉入其中,不顾神魂负荷,全力推演“原初之涡”的方位与路径。混沌海无垠,星图残缺,推演难度极大,数次神识透支,令他七窍溢血,形同厉鬼。但他没有停下,眼中只有那片传说中的绝地。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林辰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原本狂暴吸入的混沌之气,变得温顺了许多,炼化效率倍增!创世体的裂纹深处,隐隐泛起一丝暗金色的不朽光泽!对寂灭道韵的掌控,也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修为虽未突破,但根基更加夯实,战力发生了质变!绝境压榨出了他所有的潜力!
“找到了!”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虽疲惫至极,却带着一丝欣喜。通过无数次推演与星核密匙的微弱共鸣,他终于锁定了“原初之涡”的大致方向!虽然依旧遥远,且路途险恶,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他看向怀中月瑶,轻抚那虚幻却真实的面容,低语道:“瑶儿,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调整好状态,林辰驾驭着残破的逐星舟,朝着推算出的方向,再次启航。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坚定,心境历经磨难,如同被混沌之火淬炼过的神铁,坚不可摧。
航行中,他不再一味躲避风险,而是开始主动利用混沌海的恶劣环境磨砺自身。遭遇混沌雷暴,他便引雷炼体,感悟毁灭中的生机;陷入时空褶皱,他便潜心体悟时空法则的玄妙;甚至主动招惹一些不算太强的混沌古兽,以战养战,完善寂灭指与流云步。
他的战斗方式愈发简洁、凌厉、高效,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惨烈气势。混沌道胎与寂灭道韵的融合也越发自如,时而创世生机磅礴,时而寂灭万物归无,切换由心。
这一日,逐星舟闯入一片奇异的区域。这里的混沌乱流不再狂暴,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有序”。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受到无形力场牵引,缓缓围绕着一个中心旋转,形成一片巨大无比的、色彩斑斓的“法则旋涡”。旋涡中心,散发出的不再是毁灭气息,而是一种古老、苍茫、仿佛万物源头的道韵!
“这是……接近混沌海本源的区域?”林辰心神震动,他感受到星棺印记与青莲本源碎片传来的强烈悸动!目标就在前方!
然而,危机也随之降临。旋涡的边缘,空间极其不稳定,布满了肉眼难辨的“法则陷阱”,一旦触发,便是炼虚境也难以脱身。更可怕的是,旋涡中栖息着一种名为“噬法幽魂”的诡异生灵,它们无形无质,以法则碎片为食,专攻修士道基与神魂,防不胜防!
“呜——!”
尖锐的魂啸响起,数道透明的影子自旋涡中扑出,直袭林辰识海!所过之处,连空间法则都出现扭曲!
“寂灭……护神!”林辰早有防备,眉心星棺印记微亮,寂灭道韵化作无形屏障护住神魂。噬法幽魂撞上屏障,发出凄厉惨叫,形体淡化,但它们数量众多,前仆后继。
“不能纠缠!”林辰操控逐星舟,将流云步施展到极致,在密集的法则陷阱与噬法幽魂的围攻中,划出一道道惊险的轨迹,艰难地向漩涡中心突进。舟身不断被法则乱流击中,护罩剧烈闪烁。
眼看就要突破最外围的封锁,前方虚空突然荡漾,一艘通体漆黑、样式古朴、却散发着不祥死气的骨舟,无声无息地浮现,拦住了去路。骨舟上,站着一名笼罩在黑袍中、面容模糊的身影,其气息……赫然是炼虚中期!而且,与幽冥殿同源,却更加阴冷诡异!
“幽冥殿的……巡海夜叉?”林辰瞳孔收缩。没想到幽冥殿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混沌海如此深处!是为了追杀他,还是……另有所图?
“留下星棺传承与青莲魂体,可入轮回。”黑袍身影声音沙哑,不带丝毫情感,抬手间,一道凝聚了极致死寂法则的幽冥锁链,已撕裂虚空,缠向逐星舟!威力远超之前的枭骨!
真正的强敌,终于现身!前有拦路虎,后有噬魂群,法则陷阱遍布四周!
林辰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沸腾。他知道,真正的血战,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他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