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庆功宴和权力交接的兴奋感逐渐褪去，军师帐内，苏俊朗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张简陋的木案。
案上，静静躺着那枚险些改变战局，也差点要了他小命的“功臣”——
【初级量子纠缠干扰器（阉割版）】，或者说，那个看起来与废铜烂铁无异的破旧罗盘。
帐篷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缕阳光从缝隙透入，照亮了罗盘表面斑驳的锈迹和那几根歪扭、如今已彻底黯淡无光的铜线。
昨日的嗡鸣、震颤、以及那几缕诡异跳跃的幽蓝电弧，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苏俊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罗盘拿起。
入手冰凉，沉重而死寂，再无任何异常反应。
他尝试着像昨天那样，集中精神，将意念灌注其中，甚至用手指再次拨弄那几根铜线…
毫无反应。
罗盘静静地躺在他手心，指针歪斜地指着某个方向，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昨日的惊险与侥幸。
“果然…是一次性的？还是能量彻底耗尽了？”
苏俊朗喃喃自语，心情复杂。
既有后怕，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将罗盘翻来覆去地检查，试图找到任何可能是接口、开关或是能量核心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螺丝孔。
但什么都没有。
它的铸造浑然一体（或者说粗糙得毫无技术美感），表面的纹路模糊不清，更像是随意刻画而非精密电路。
那几根铜线的焊接点粗糙得吓人，仿佛是被孩童用烙铁胡乱粘上去的。
“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工业废品吧？”
苏俊朗嘴角抽搐，想起昨天自己高举着这玩意儿，在千军万马面前装神弄鬼的场景，脸颊不禁一阵发烫。
侥幸！
天大的侥幸！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昨日的胜利，与其说是这“高科技”的功劳，不如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那不靠谱系统一次极度不负责任的抽风，再加上恰好到来的自然风和全军将士拼死创造的奇迹。
这“量子干扰”的效果随机，副作用惊人（绿巨人体验卡？），而且显然不可重复使用。
将生死存亡寄托在这样一件来历不明、原理不清、效果随机、还是一次性的“黑科技”产品上，简直是拿全军的性命在开一场俄罗斯轮盘赌！
这次赌赢了，下次呢？
下下次呢？
万一“随机”到的是“反向效果”，比如给飞剑加速、给自己方箭雨附加追踪…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上来。
依赖系统？
系统能量耗尽，装死比谁都熟练。
依赖这种抽奖式的“黑科技”？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扫过案上那死气沉沉的罗盘，眼中最后一丝对其的依赖和幻想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不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东西上。”
他低声对自己说，语气斩钉截铁，
“必须发展更稳定、更可靠、能量产、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技术！”
他想起了那些缴获的鸟铳和佛朗机炮。
虽然原始，虽然粗糙，但它们是实实在在的、可以理解原理、可以改进、可以批量制造和使用的武器。
他想起了提纯火药的方子，虽然过程繁琐，但每一步都有迹可循，效果可以预期。
他想起了标准化厕所和开水制度，虽然简单，却能实实在在地降低瘟疫发生率。
这些才是根基！
是脚踏实地、能够一点点积累优势、真正改变现状的力量！
那坑爹的系统和它提供的“黑科技”，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充当一张搏命的底牌，但绝不能作为常规手段和依赖的核心。
苏俊朗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
外面，阳光正好，士兵们正在忙碌，或操练，或修缮营寨，或搬运物资。
一派生机勃勃又紧张有序的景象。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务实。
“军师…”
他再次咀嚼着这个头衔，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前进的方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来，得真正开始‘种田’了。
从最基础的…比如，先想办法把火药的威力提上来，把那几门小炮弄得能打响、打得准再说。
他将那枚彻底报废的“破罗盘”随手扔进角落的一个木箱里，仿佛扔掉了过去那个总想着依靠外挂和运气的自己。
然后，他拿起炭笔和草纸，开始重新规划他的“科技树”，这一次，从最底层、最扎实的地方开始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