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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赵勉,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带两个人,到两淮盐运司走一遭!看看这些挨千刀的是怎么败坏盐政的!"

说罢,怒冲冲冲登上车,在傅忠和冯诚的护卫下,往南京而去。

朱允熥已经看见,一场血雨腥风已经在来的路上。大明共有六大盐运司,其中两淮盐运司管辖着北起淮河、南至两浙的三十几处盐场。两淮盐运使潘富云,屁股底下是一个聚宝盆,所结交的,非富即贵。

赵勉带着两名精干的锦衣卫,直扑扬州。官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赵勉的心情忐忑不安,这趟扬州之行,无异于去捅一个硕大无朋的马峰窝。

能坐稳从三品运使宝座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潘富云背后站着的,可是武定侯郭英!那可是与国同休的顶级勋贵,是陛下的绝对心腹。

经过两日疾驰,一座雄踞于长江北岸、运河之滨的巨城映入赵勉眼帘。虽然久居南京,扬州的繁华富庶仍令他赞叹不己。

但见城郭巍峨,绵延不绝。运河之上,舳舻千里,南北货殖在此交汇。码头上力夫号子震天,街上车马如龙。

赵勉摸了摸藏在怀中的皇太孙令牌。

他在马车中脱下外袍,露出一身簇新的杭绸直裰,走进了两淮盐运司衙门。

两个扮作随从的锦衣卫,抬着一份贺礼,跟在后面。

门房见多了这等商人,不冷不热地将他们引到外院一处偏席。

赵勉安然落座,眼瞅着不断有盐商离席,去找潘富云的心腹师爷敬酒。

他看准时机,也端着一杯酒,凑了过去,笑容可掬递上一张银票。

“钱师爷,在下江北赵有财,望师爷多多关照。”

钱师爷袖了银票,脸上多了两分笑意:“赵老板客气了。不知赵老板想做哪路的生意啊?”

赵勉压低声音,“小人想走走边关的路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在运司衙门更是两眼一抹黑啊。”

钱师爷抿了口酒:“边关的引子?那可是紧俏货。如今排在赵老板前面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难啊!”

赵勉立刻又凑近些:“规矩小人懂。只要师爷能帮忙疏通,该有的孝敬,分文不敢少。”

他手指在桌下比了个数字,“这是给师爷您的茶钱。至于运使大人和京里那位侯爷的常例,另按规矩奉上。”

钱师爷打量了赵勉几眼:

“看你还是个明白人。明日未时,你到衙门后堂找我,我替你禀报一声。至于潘大人见不见,就看你的诚意了。”

“多谢师爷成全!”赵勉满脸感激。

就在这时,内院传来一阵喧哗和恭维声。

潘富云在众人簇拥下,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带着几分酒意,对左右笑道:

“诸位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两淮盐运的兴旺!只要大家守规矩,跟着本官,保管你们财源滚滚!”

一个盐场提举谄媚道:

“全赖潘大人运筹帷幄!如今这两淮盐业,谁不知道是潘大人的天下?便是京城来的过江龙,到了咱这儿,也得按咱的规矩盘着!”

众人一阵附和大笑。

潘富云更加得意,

“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也别急。本官不会亏待你们。盐嘛总是有的,就看你们出不出得起价钱!”

赵勉冷眼旁观,将潘富云模样,以及在场官员丑态,尽收眼底。

敬酒完毕,潘富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志得意满地返回内院。

经过赵勉这一桌时,脚步微微一顿,钱师爷立刻上前低语两句。

潘富云上下打量了赵勉一番,:“江北来的?想弄边引?”

他也没等赵勉回答,玉扳指敲了敲赵勉面前的桌面:

“规矩,钱师爷会告诉你。诚意到了,什么都好说。诚意不到……”

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次日未时,赵勉如约来到盐运司衙门后堂。这一次,他带的礼更重了。

钱师爷见到他,比昨日热情了不少。

“赵老板果然豪爽!潘大人正在书房,我这就去为你通禀!”

片刻后,赵勉被引进了潘富云的书房。

书房内奢华异常,挂满了名家字画。潘富云坐在书案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赵老板,坐。”

“谢大人。”赵勉恭敬坐下,将一份礼单呈上,“不成敬意,恭贺大人新婚之喜。”

潘富云接过礼单,扫了一眼。

“赵老板是个会做事的。边引的事,本官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

他拖长了声音,“如今京里查得严,武定侯府那边,也需要上下打点。这笔开销,可不小啊。”

赵勉心中冷笑,这是开始敲骨吸髓了。

“只要能办成事,一切但凭大人吩咐!只是……小人想知道,这引子,最快何时能拿到?又需要多少打点?”

潘富云见鱼已上钩,便不再遮掩,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月内,本官保你拿到第一批盐引。不过,支盐的地点,可能不在最近的盐场,你要想好。”

赵勉犹豫片刻,一咬牙:“好!只求大人能再快些,小人的本钱,实在压不起太久。”

“呵呵,好说,好说。”潘富云笑道,“听说赵老板在江北也有些门路?日后若有机会,你我进一步合作……”

正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进来,在潘富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潘富云脸色大变,看了赵勉一眼,挥挥手道:“今日就先到这里。本官还有公务,你且先回去吧。"

潘富云书房内,檀香袅袅,奢华异常。

钱师爷满脸堆笑,对赵勉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勉走到盐运司衙门的二堂,看见院落当中,赫然站着十余号人。

左边一人是户部主事,中间一人乃刑部六品主事,右边一人则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他们身后,跟着手按腰刀的兵士。

潘富云也已从后面赶了出来,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品级后,脸上重新挂上倨傲。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冷哼一声:

“我当是谁敢不经通传,擅闯我两淮盐运司重地!怎么?京师衙门清闲,跑到我这扬州来耍威风了?”

户部主事不卑不亢地拱手:

“下官奉命核查,两淮盐运司近年账目往来,请大人行个方便,交出库房钥匙与所有账册。”

潘富云嗤笑一声,

“本官乃朝廷从三品大员,执掌两淮盐政,关乎国库命脉!你们仅凭一纸文书就想查我?可有户部批文?可有圣旨?!”

刑部主事亮出手中公文,朗声道:

“此为刑部与都察院联合签发的协查勘合,程序完备!”

潘富云袖袍一拂,态度强硬,“想要查我,让你们的尚书、都御史亲自来!”

他轻蔑地看着那群兵士,“带着几个丘八就想吓唬本官?真是天大的笑话!”

户部主事眉头紧锁,忽然看到角落里的赵勉。

他眼神一亮,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穿越人群冲到赵勉面前,一揖到地。

“卑职参见部堂大人!不知部堂大人亲临此地,请大人恕罪!”

“部堂大人?!”

这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潘富云耳边炸响。唯唯诺诺的赵老板,竟然是顶头上司?

“部…部堂大人!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是部堂大人微服驾临,多有冒犯,死罪,死罪啊!”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作揖。

赵勉不为所动,冷冰冰道:

“闲话休要再提。即刻起,查封两淮盐运司所有账册、库房,一应人等,不得妄动!潘运使,交钥匙吧,让你的人打开账房、库房。”

潘富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部堂大人亲临督查,下官…下官自当配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赵勉的耐心在迅速消磨。

“这盐运司账目繁杂,牵涉甚广,“潘富云偷眼觑着赵勉的脸色,“武定侯府那边若是问起……”

赵勉怒从心头起,大声道:"不用把武定侯挂在嘴上!来人,即刻查封库房及账册!“

“遵令!”户部主事、刑部主事、都察御史齐声应和,便要行动。

“我看谁敢!”潘富云脸上血色尽失,嘶声对身后的盐丁和家奴吼道:“拦下他们!这是扬州!没有本官的命令,谁敢动我盐运司一草一木!”

盐丁家奴当即呼喝着拥上前,竟真的阻住了去路!

眼见对方竟敢武力抗法,钦差卫队的兵士们毫不犹豫抽出腰刀直指对方!

盐丁们也拔出随身器械,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潘富云!你敢抗命造反?!”赵勉又惊又怒,厉声呵斥。

“部堂大人,是您逼我的!”潘富云状若疯癫,“今日谁也别想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勉伸手探入怀中,下一刻,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被他高高擎起,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皇太孙令牌在此!潘富云!立刻放下兵刃!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当啷!”不知是哪个盐丁手中的铁棍掉落在地板上。

直到此时,潘富云才真真切切感到,大势已去!

什么三品大员,什么侯爷小舅子,在这枚令牌面前,全都成了可笑的幻影。

对抗钦差尚可狡辩,对抗皇太孙,那就是血洗扬州!夷灭九族!

他两腿一软,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眼见主子倒下,那些盐丁和家奴纷纷扔掉手中兵器。

赵勉收回令牌,厉声高呼:“所有账册一律封存!任何人不许擅自翻阅一张纸!违令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分头行动,很快控制了整个盐运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