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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亮,朱允熥早早便沐浴更衣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常服。

昨日赶路的疲惫和心头的重压,在睡了一觉后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站在廊下,看着东宫庭院里被晨露打湿的花草,难得有片刻纯粹的放空。

“允熥,可准备好了?”

蜀王朱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他今日也穿得颇为精神。

“礼部那边,咱们得早些过去点个卯。"

朱允熥满面愁容,压低声音道:

“十一叔,侄儿最怕那些先迈左脚还是右脚的条条框框。昨晚礼部递来的仪注,厚得能当枕头,我瞧着就眼晕。今日全指望您了,千万帮我挡一挡。”

朱椿笑道:"放心,有十一叔在,那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绝不让那群老夫子缠你半天。”

朱允熥松了一口气:“有劳十一叔。侄儿正怕这个。”

朱椿一挥手,“早去早回。今日天气不错,办完正事,咱们或许还能偷得半日闲。”

到了礼部,任亨泰一脸郑重:

“太孙殿下容禀。今日先需预习者:纳采当日,殿下入门之方位、执雁之手法、呈递礼书时揖让之次数、问名时应答之辞令……”

说了一大篇,任亨泰准备翻页详述。

陈迪立刻默契地接上:“及至亲迎正日,仪轨尤为繁复。

殿下需谨记:

奠雁后,新妇出阁,殿下需御轮三周以俟;

却扇之礼,当于何处、由何人执扇、殿下吟诵《却扇诗》,声调需庄重和雅;

同牢合卺,馔品陈列之序、酒器执持之法、饮食之节,皆有古制可循,丝毫错乱不得……”

朱允熥头皮都是麻的,这究竟是娶媳妇,还是上刑?

朱椿接过,翻了两页,对朱允熥道:

“喏,关键就是初八、还有大婚正日,大体记下便可。其余细碎,自有礼部和宫中女官操持,你到时跟着提示做,错不了。”

他转而笑着对任、陈二人道:

“二位学问渊博,典章娴熟,本王是知道的。不过,太孙近日奔波劳顿。二位今日就把大关节说透,细琐之处暂且放过,如何?”

宗人令开口,任亨泰还能再说什么,只得拱手称是,然后定下明日去徐府的日程。

于是,原本可能耗时一整天的培训,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走出礼部大堂,朱椿得意地笑道:

“跟他们打交道,你得会抓大放小。走,时候还早,十一叔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好地方”并不远,就在皇城东侧的金水河畔矗着一座三层小楼。

门面并不张扬,只悬着一块乌木旧匾,上书“涤尘轩”三个清隽的行书。

朱椿领着侄儿径直上了三楼最里的雅间。

朱允熥推开窗扇,半条金水河,与两岸鳞次栉比的屋顶便尽收眼底。

窗下设着一张花梨木棋桌,两把官帽椅。

朱椿亲自执壶为侄儿斟了杯茶,笑道:

“这地方,是前朝一位翰林所开,只做熟客生意。茶未必是顶尖,点心也寻常,妙就妙在这‘闹中取静’四字。”

朱允熥依言望去。

但见金水河碧波微漾,几艘篷船缓缓摇过,船娘清亮的叫卖声隔着水音传来。

对岸便是寻常街巷,可见童子追逐嬉戏,货郎担着五彩丝线,慢悠悠地走。

从此处抬眼,仍能望见宫城巍峨的角楼,连绵的琉璃瓦顶。

朱椿啜了口茶,意味深长道:“你父王当年,也是爱这般瞧瞧。”

侍女轻手轻脚呈上几碟细点:豌豆黄澄莹如玉,枣泥酥层次分明。

朱允熥拈起一块,送入口中,甜香酥化, 一种久违的松弛,漫过四肢百骸。

次日,天朗气清。

前有任亨泰、陈迪引路,后有朱椿压阵,朱允熥的仪仗,在朱高炽、朱高煦、朱济熺、朱济熿四位堂兄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抵达了魏国公府。

徐家合族老少早已冠带整齐,肃立恭候。

乌压压一片人中,最显眼的却是冯胜、汤和,傅友德。

这三位,正是当初陛下亲点,为太孙与徐家这门婚事做保的勋臣。

一套主要流程走罢,徐辉祖便恭敬地将朱允熥、朱椿以及三位老公爷请入奉茶。

正厅里,迅速摆上了酒菜果点。

三位老国公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上首那桌。徐辉祖连连敬酒,姿态恭敬。

三位老臣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打趣对方当年的糗事。

朱允熥作为今日名义上的主角,反而被这三位气场强大的“保人”衬得像是旁观的晚辈。

他乐得清静,坐在朱椿下首,含笑听着,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借着举杯饮茶的空隙,悄悄望向厅外那深深庭院。

礼仪的环节已近尾声,按照昨日朱椿透露的,心照不宣的“惯例”,稍后他或许该以“参观府邸”或“更衣”为名,暂时离席……

就在他心思微动之际,徐辉祖他斟茶,说道:

“殿下坐了许久,想必也有些乏了。舍下后花园有几株老梅,景致倒也清幽。殿下若有雅兴,随意走走,疏散疏散。”

朱允熥微笑颔首:“多谢魏国公。”

他起身,向三位谈兴正浓的老国公告罪暂离。

冯胜挥挥手:“殿下去吧,我们老家伙自己乐呵!”

傅友德笑眯眯地点头,汤和更是直接举杯:“殿下自便,老夫再跟宋国公划几拳!”

在管家恭敬的引领下,朱允熥步出喧闹的正厅,踏入魏国公府静谧的后花园。

园中果然有数株老梅,枝干虬结,虽无花朵,但绿荫亭亭如盖,洒下满地清凉。

假山错落,引着一弯活水潺潺流过小石桥,几尾锦鲤在睡莲叶间悠然摆尾。

朱允熥顺着小径随意走了两圈,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静,心中那点微妙的期待,让他脚步都轻快了些。

他停步在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微微出神。

身后假山石后,突然传来几声嗤笑,以及窸窸窣窣的动静。

朱高煦、朱高炽、朱济熺、朱济熿冷不防冒了出来。

朱允熥哭笑不得,"你们?"

朱高煦一个箭步蹿过来,“三哥,一个人逛园子多没劲,想不想见见大表姐?”

朱济熺也凑上来:“藕香榭附近,好像有人影,看着像是女眷在喂鱼呢。这会儿过去,正是偶遇的好时辰!”

朱高炽拽了拽朱高煦的袖子:“二弟,莫要胡闹,这不合…”

朱高煦甩开他的手,“你个呆头鸭!滚一边去!咱们陪着太孙游园,不小心碰巧遇上了,礼部那帮老头管得着?”

朱济熿猛点头,眼睛放光。

朱允熥故意板起脸:“好的不学,专学这些鬼鬼祟祟。”

“三哥,你就说去不去?”朱高煦挤挤眼,“过了这村,等到洞房花烛才能见着真佛了!”

朱允熥最后那点犹豫也没了:“前头带路,小声些,别咋呼。”

“得令!”朱高煦差点欢呼出来。

朱济熺打了个手势。

五个少年顿时化身潜行小队,由朱高煦领头,借着花木假山的掩映,朝着园子更深处的藕香榭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