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成了青澜——或者说,成了这头新生的深渊妖龙——的后花园。
只是这园子着实不太平。
那些不开眼的深渊魔物,许是饿疯了,或许是本能地感知到这新来的“邻居”身上散发着令它们垂涎又恐惧的能量波动,总有些不怕死的想来掂量掂量。
结果通常很一致。
“吼——!”
一声低沉的龙吟,并非示威,更像是不耐烦的驱赶。暗影掠过,缠绕着血色电蛇的龙尾如同摧枯拉朽的神鞭,横扫而出。
“噗嗤”、“嘭”、“嘶——!”
几声短促各异、但结局相同的声响后,那几团扑上来的扭曲阴影连同它们藏身的岩柱,一起化作了齑粉,精纯的魔气与能量尚未散开,就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扯走,融入妖龙庞大的身躯,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妖龙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完全睁开,暗金色的竖瞳半阖着,里面是万年寒冰般的冷漠。他甩了甩尾巴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盘踞在那块最大的悬空巨石上,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
冷酷,暴戾。
这便是如今刻在他骨子里的本性。
吞噬与毁灭,成了比呼吸更自然的本能。对于胆敢冒犯、乃至仅仅是出现在他感知范围内的活物,唯一的回应便是毫不留情的抹杀。他没有兴趣交流,没有欲望探索,这深渊的一切,在他眼中与路边的石子无异,碍事了,便一脚踢开,或者,碾碎。
墨渊的虚影在不远处晃荡,像一团不散的阴魂。
“啧啧,瞧瞧你这脾气,比这深渊的死水还要臭上三分。”墨渊语气悠哉,“不过是些没脑子的孽畜,何必动怒?”
妖龙巨大的头颅微微偏转,冰冷的竖瞳锁定那团虚影。没有杀意,也没有情绪,但那目光本身,就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压迫感。
“吵。”一个字,从龙吻中吐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低沉回响。
墨渊低笑,丝毫不惧:“嫌吵?本座倒是知道几个清静去处,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惯有的蛊惑,“你整日在此吞噬这些破烂货色,进展太慢。不如随本座去更深层,那里有……”
“没兴趣。”妖龙打断他,重新阖上眼,“别来烦我。”
他的目标明确得可怕。
变强。
不顾一切地变强。
以最快的速度,最野蛮的方式。
至于这力量是否纯粹,是否留有隐患,他不在乎。这具妖龙之躯能否承受,他也不在乎。痛苦?那更是早已麻木的常态。
支撑着他完成这非人蜕变,支撑着他在无边黑暗与杀戮中保持一线清明的,只剩下唯一的东西——
灼璃。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每一寸新生的龙骨,每一片暗沉的龙鳞,每一缕奔流的魔雷之上。
恨吗?
自然是恨的。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她施加于自己身上的一切,百倍奉还。恨不能让她也尝尝这深渊噬心、永夜无光的滋味。
可那恨意的核心,包裹着的,却是更加扭曲、更加无法剥离的执念。
他要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
亲口问她,为何如此待他。
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会是何种表情。
亲手……将她拉入这同样的绝望,或是……
后面是什么,他不愿深想,那念头刚一冒头,就被更汹涌的暴戾压下。
总之,她不能置身事外,不能安然遗忘。
她是他的劫,是他的孽,是他存在至今唯一的理由,也是他未来所有行动的唯一坐标。
除此之外,天地万物,皆可杀,皆可毁。
墨渊看着再次陷入沉寂,周身气息却在无意识中变得更加危险、更加深不可测的妖龙,虚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冷酷?暴戾?偏执?
很好。
这样的棋子,用好了,才能搅动风云,才能……让他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座便不打扰了。”墨渊的虚影缓缓消散,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余音,“只是,莫要让她……等太久才是,呵呵……”
妖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
但他周身萦绕的黑暗流火,却在那句话后,无声地暴涨了一瞬,将靠近的几缕深渊气息灼烧得噼啪作响。
他盘踞在巨石上,如同亘古存在的黑暗雕塑。
唯有那暗金竖瞳偶尔开阖间,泄露出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与深藏其底、至死方休的纠缠。